天一道長的劍又出鞘半寸,劍尖幾乎要碰到玉虛子的咽喉;胡半仙的扇子搖得慢了,瞇著眼睛打量眾人;年輕道士們攥緊了道袍,幾個膽小的已經退到了殿外。
“投票吧。”九叔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我九叔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們投。”
投票的過程冗長而壓抑。
長老們一個接一個起身,有的沉著臉說“逐”,有的猶豫著搖頭,玉虛子急得眼眶發紅,文才攥著機關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最后統計時,贊成驅逐的有十三票,反對的有九票,還有七票棄權——結果未定,但九叔知道,從今天起,玄門里再沒有他的位置。
夜幕降臨時,九叔站在天機觀的飛檐下。
月光漫過青瓦,在他腳邊投下細長的影子。
文才和秋生站在他身后,機關和陶甕早收進了包裹;玉虛子攥著他的袖子,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話。
“他們坐不住了。”九叔輕聲說,目光掃過觀外的山林,那里有黑影閃過,像極了前晚在義莊外的那個。
青銅禁鑰在懷里發燙,他摸了摸,突然想起小紙人說的“影子”,喉間泛起一絲苦澀。
“師父,該走了。”秋生扯了扯他的袖子,“晚了山路不好走。”
九叔點了點頭,轉身往山下走。
月光把四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四根綁在一起的蘆葦,在風里晃啊晃。
義莊的門虛掩著,燭火在窗紙上投下搖晃的影子。
九叔推開門時,聞到一股陌生的沉香味——不是他常用的降真香,是帶點松脂味的安息香。
案幾上擺著個黃紙信封,封口處蓋著枚青銅印,印紋是條盤著禁鑰的蛇。
文才湊過去要拆,被九叔攔住。
他指尖拂過信封,觸感有點潮,像是被夜露打濕的。
信封背面寫著四個字:“玄門有變,速離。”
九叔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抬頭看向窗外,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遠處傳來烏鴉的叫聲,“呱——”一聲,驚得房梁上的紙人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