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挑了挑眉,沒有反駁。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警戒線,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館。店面不大,但干凈整潔,墻上掛記了消防隊的合影和老照片。一個五十多歲的壯實男人正在柜臺后揉面,看到江嶼立刻熱情地招呼:小江!又出警了?這位是
張叔,這是林硯,建筑師。江嶼熟門熟路地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兩碗牛肉面,一碗加辣,一碗清淡點。他看向林硯,可以嗎?
林硯點點頭,目光掃過墻上那些泛黃的照片。其中一張特別醒目——年輕的張叔穿著老式消防服,站在一輛老式消防車前,旁邊是幾個通樣年輕的隊友。照片一角已經有些褪色,但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依然鮮活。
那是三十年前了。張叔端著兩碗面走過來,順著林硯的目光解釋道,那時侯設備簡陋,連呼吸器都沒有,滅火全憑一股蠻勁。他放下碗,拍了拍江嶼的肩膀,現在這幫小子條件好多了,不過危險一點沒少。
林硯面前的面確實很清淡,清亮的湯底上飄著幾片翠綠的蔥花,牛肉切得薄如蟬翼,幾乎透明。而江嶼那碗則紅彤彤一片,辣椒油浮在表面,看著就讓人舌頭發麻。
張叔以前是我們中隊的,退休后開了這家店。江嶼一邊往面里加醋一邊說,我們出警回來經常來這兒吃面。他夾起一筷子紅油面條,記足地吸溜了一口,辣得直吸氣,卻一臉享受。
林硯小口嘗了嘗自已的面,湯頭鮮美,牛肉入口即化,確實不錯。他抬頭看向江嶼:你剛才說,兩起火災太頻繁了
江嶼放下筷子,表情嚴肅了幾分:永興社區是老小區,電路老化、雜物堆放這些問題都存在,但一周內連續兩起火災,還是有點蹊蹺。他壓低聲音,而且今天起火的那個臨時堆放點,上周我們剛檢查過,當時特別提醒過居委會要注意防火。
林硯的筷子停在半空:你是說有人縱火?
不確定。江嶼搖搖頭,但確實值得懷疑。我已經讓隊友保留了現場樣本,送去讓火因鑒定了。
林硯若有所思地攪動著面條。作為社區改造項目的設計師,連續火災無疑會給項目推進帶來變數。更讓他隱隱不安的是,這兩起火災似乎都與他有某種聯系——第一次他差點被困,第二次他恰好在現場
對了,江嶼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我拍了今天起火點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也許對你的改造設計有幫助。
林硯湊過去,兩人頭幾乎碰在一起。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火災初期的照片,濃煙中隱約可見堆積如山的舊家具和建筑材料。林硯的目光突然停在照片角落的一處細節上——幾塊看似隨意丟棄的木板下,露出一個奇怪的金屬反光。
這里,他指著那個反光點,能放大嗎?
江嶼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動,放大那個區域。模糊的像素中,隱約可見一個圓柱形的金屬物l,像是
有點像小型煤氣罐?江嶼皺眉,奇怪,臨時堆放點不應該有這種東西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疑慮。林硯正想說什么,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周小琪。
林工!你在哪?城建局來電話了,說永興社區又有火災,問我們的改造方案要不要調整!李局長讓你明天上午去開會!小琪的聲音又急又快,背景音嘈雜,顯然還在火災現場。
林硯揉了揉太陽穴:知道了。我在吃午飯?,F場情況怎么樣?
火滅了,但是堆放點全燒光了。王阿姨哭得不行,說那些都是居民暫時存放的家當小琪頓了頓,壓低聲音,對了,那個劉建明也來了,就是之前想賄賂你的開發商。他帶著幾個人在火災現場轉悠,還跟居民說什么這種破地方早該拆了重蓋
林硯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劉建明是本地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之一,一直對永興社區這塊地虎視眈眈,之前就提出過要整l拆除重建高密度住宅。社區改造項目招標時,他的公司也參與了,但最終敗給了林硯事務所提出的有機更新方案。
盯著他,別讓他靠近我們的測繪設備。林硯簡短地指示,我一會兒回工作室。
掛斷電話,林硯發現江嶼正專注地看著自已,目光中帶著詢問。他簡單解釋了劉建明的事,江嶼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劉建明江嶼若有所思,我記得這個名字。去年城西一個老小區拆遷前也發生過可疑火災,當時他們公司是開發商。
你有證據嗎?林硯問。
江嶼搖搖頭:只是懷疑?;馂恼{查歸消防支隊火調科管,我們只負責滅火。他看了看表,不過我有個師兄在火調科,也許能打聽一下。
兩人匆匆吃完面,江嶼堅持付了賬,盡管張叔一再表示要請客。下次吧張叔,等我這傷好了,來幫你揉面!他笑著晃了晃包扎的手臂。
走出面館,夕陽已經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硯看了看時間:我得回工作室了,明天還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