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師爺看,這黑山縣,有哪幾位是必須拜會的‘頭面人物’?”
“據(jù)我這兩日的了解,當前黑山縣有五大家族,分別是郭、錢、孫、劉、何五家,他們掌控著本縣糧,鹽,布,茶以及酒肆的生意,資產(chǎn)甚是豐厚……”
康松頓了頓,接著說道:“只要能與這五家搞好關(guān)系,讓他們點頭認可大人,那么日后征收稅賦、攤派徭役這些繁難之事,這些大戶自會出面協(xié)助,事半功倍。大人您的位置,也就安穩(wěn)了。”
“讓利什么?”
“這互利互惠,本是官紳相處的常理。譬如,他們的田產(chǎn)商鋪,該納的稅賦、該服的徭役,大人不妨睜只眼閉只眼,或象征性地收一點,或找個由頭予以豁免。再有,若他們族中子弟、商鋪伙計與人起了爭執(zhí)訴訟,大人審案時,也需多加體諒,有所偏袒。如此,方能換來他們的鼎力相助?!?/p>
“什么?!”
肖青山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聲音不由得提高,“照你這么說,這賦稅徭役的重擔(dān),最終豈不是全都壓到了無權(quán)無勢的貧苦百姓身上?而且,他們?nèi)粽虅萜廴耍瑸榉亲鞔?,本官身為朝廷命官,竟也不能追究了??/p>
肖青山來黑山縣,原本是滿懷雄心,立志做一個流芳千古的清官的。
但不曾想,當他真正坐到這個位置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面臨的局面和當初想的完全不一樣。
“咱們初來此地,倘若沒有通天的本事,就只能暫時仰人鼻息?!?/p>
康松看著肖青山臉上那混雜著震驚、憤怒與理想破滅的神情,心中暗嘆一聲書生迂闊,隨即說道:
“正所謂皇權(quán)不下縣,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村,本就是咱們無法觸及的底層……要我說,最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和這些鄉(xiāng)紳大戶私下多多合作,多與他們一些方便,這三年的油水,足夠您日后享用不盡了。何必非得去捅那馬蜂窩,自尋煩惱?”
康松話說得很明白了,那就是肖青山這個縣太爺,在任期間賺點錢可以,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康松之前輔佐過兩任的知縣,都是通過和當?shù)剜l(xiāng)紳勾結(jié),賺到了不少的銀子。
作為一個師爺,他本身沒什么大的抱負,只要能幫著雇主賺到錢,就算在其位盡其職了。
至于什么兩袖清風(fēng),一心為民,那純粹是扯淡,既不聰明,也不現(xiàn)實。
“我肖青山雖只是七品知縣,好歹也是朝廷欽命的命官,代表的是王法綱紀!豈能與他們沆瀣一氣,枉法營私?難道除了依附這些豪紳,向他們低頭乞憐,就再無他法籌得銀錢,支撐這縣衙運轉(zhuǎn)不成?”
說到底,這肖青山只是個思想有些迂腐的讀書人,他內(nèi)心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也不甘心做這些鄉(xiāng)紳的提線木偶。
“除非大人有通天的背景,或者手握兵權(quán)……若有強兵在手,令行禁止,那自然能在這黑山縣推行您的意志,做您想做的事。否則……”
康松眉頭一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