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權?”
肖青山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康師爺,你我皆明白,那駐守在城墻根下的兵丁,幾時能成為我這個七品縣令的‘權’?那不過是畫餅充饑,鏡花水月罷了!”
黑山縣城的東北角,確有一座不甚起眼的衛所營房。
按照《大周會典》,每縣駐軍定額三百至五百,專司地方治安緝盜,統稱“衛所兵”,非朝廷野戰精銳。
黑山縣兵額常年維持一支兩百人左右、由一名百戶統帶的隊伍,已屬不易。
這些軍卒的日常,無非是繞著殘破的土城墻例行公事的巡視幾圈,押解些偷雞摸狗的毛賊,或在逢集的日子去市井間彈壓一二,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秩序。
然而,這支維系著黑山最后一絲武力的隊伍,其指揮權卻牢牢握在府衙手中,與肖青山這位名義上的“百里侯”毫無干系。
大周立國兩百載,這套“兵民分治”的規矩早已根深蒂固,知縣若有事需調兵,必得飛馬上報府衙,層層批文,方得施行。
朝廷的用意明白得很:既要地方有爪牙震懾宵小,又要嚴防地方官擁兵自重,尾大不掉。
倘若本地的縣令在朝廷有大的靠山,那么當地駐軍的統領或許會賣縣令一個面子,聽從他的調遣,但像肖青山這樣的‘光桿縣令’,當地駐軍根本就不會聽得任何指揮,除非府衙那邊有命令。
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肖青山愈發疲憊的面容。
上任月余,郭家為首的本地豪強勢力盤根錯節,將他這個“光桿縣令”徹底架空,縣衙諸事停滯,政令不出書房。
“要我說,大人您還是早些睡吧,明日我隨你一起去到郭家拜訪,倘若能和他們早日談妥條件,這衙門也可以早日開張……”
康松看出了肖青山的無奈,于是出言勸道。
“也只能如此了……”
肖青山聞言輕嘆了一口氣,隨即起身離開了書案……
……
翌日清晨,秦明就已經出現在了村中的演武場中。
濃濃的年節喜慶之氣早已驅散了冬日的嚴寒。
村中石板路上,孩童們穿著新做的棉襖,成群追逐嬉鬧,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屋檐巷陌間。
家家戶戶的窗欞上,貼滿了老弱婦孺巧手剪出的窗花和紅艷艷的福字紙。
織機聲從溫暖的屋內傳出,伴隨著婦女們家長里短的說笑聲,一派富足安穩的祥和氣象。
這兩個多月來,秦家村的變化可謂翻天覆地。
糧倉堆得冒了尖,肉脯臘腸掛滿了檐下。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滾滾而來的財源——與“泰盛安”商號的合作,讓村里的皮貨、烈酒尤其是那稀罕物“香皂”,成了京都權貴爭相搶購的緊俏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