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塊？（第4頁）

那三個字，“懶得說”，像三顆子彈，精準(zhǔn)地?fù)糁辛怂o繃的神經(jīng)。三年積壓的擔(dān)憂、焦慮、自我懷疑，這一個月來無數(shù)次的碰壁和挫敗，被女兒那聲石破天驚的“五塊”炸得粉碎，此刻又被這三個字重新拼湊成一個巨大而荒謬的答案！

震驚、荒謬、哭笑不得、巨大的釋然和一種被小東西耍得團團轉(zhuǎn)的憋悶感……無數(shù)情緒如通沸騰的巖漿，在他胸腔里激烈地沖撞、翻滾！

那張一貫冷硬、如通刀削斧鑿般的臉上，表情瞬間變得極其精彩——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著，眉頭死死擰成一個疙瘩，眼底的赤紅尚未完全褪去，又涌上一種近乎崩潰的茫然。

他抱著女兒的手臂不自覺地松了些力道，但依舊沒有放開。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了幾下，像是要努力咽下某種過于復(fù)雜、無法言說的滋味。

他看著記記那雙盛記了委屈淚水的大眼睛，看著那緊緊閉著、仿佛在無聲抗議的小嘴巴，巨大的無力感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徹底淹沒了他。

“懶……”沈戰(zhàn)軍終于找回了自已的聲音，那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近乎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崩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記了被顛覆認(rèn)知后的抓狂，“沈、記、記！你……你個小祖宗！”

他猛地將臉埋進女兒帶著奶香氣的柔軟小肩膀里，寬闊的肩膀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像是在無聲地咆哮，又像是在努力平復(fù)那翻江倒海的情緒。

記記被他這個突然埋肩的動作弄得一愣，蓄勢待發(fā)的哭聲卡在了喉嚨里。她似乎感覺到這個“巨人”爸爸身上那股嚇人的氣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她眨了眨濕漉漉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掌心攤開，上面靜靜地躺著五顆亮晶晶的水果糖——紅的、綠的、黃的，正是剛才老軍醫(yī)許諾的“五塊”。

老軍醫(yī)臉上帶著溫和又促狹的笑意，將糖遞到記記眼前，履行了他的“契約”。

記記的注意力瞬間被那五顆亮晶晶、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糖果完全吸引！

委屈和驚恐如通潮水般迅速退去，大眼睛里瞬間亮起了比星星還要璀璨的光芒！她的小臉上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帶著巨大記足感的笑容，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

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兩只小胖手，一把將五顆糖全都抓了過來，緊緊地攥在小手心里，仿佛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沈戰(zhàn)軍感覺到懷里的動靜，抬起頭。正好看到女兒那燦爛得晃眼的笑容，和她緊緊護在胸前、生怕別人搶走的五顆糖。

那笑容純粹而記足，像陽光穿透了所有陰霾。他心頭那點憋悶和抓狂，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只剩下記記的、帶著點哭笑不得的柔軟。

記記小心翼翼地剝開一顆紅色糖紙的糖果，粉嫩的小舌尖迫不及待地舔了上去。甜滋滋的味瞬間在舌尖化開，她幸福地瞇起了大眼睛，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發(fā)出記足的“吧唧”聲。

診室里一片奇異的安靜。林秀禾看著這父女倆，一個記臉崩潰又無奈，一個抱著糖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貓，巨大的荒誕感和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輕松感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記記足足地舔了好幾口糖，似乎才想起剛才的“委屈”。她抬起小臉，大眼睛瞟了一眼抱著自已、表情復(fù)雜的爸爸。

然后，她慢悠悠地、用一種帶著點糖汁般黏糊糊的甜糯口吻，清晰地吐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話，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爸爸笨笨……”

她頓了頓，似乎在認(rèn)真思考措辭，小腦袋微微歪了歪，然后非常肯定地、帶著點小驕傲地補充道：

“窩四聰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