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離開盛京,身處山林,他含笑走過來的神情比平日要鮮活自然許多,再沒有平日隱藏得很好的溫和冷淡,仿佛高居明臺的佛陀終于舍得俯首看向紅塵。
顧言昭走到窗前,將手中的桃花枝隔窗遞給她。
桃花枝下是瑩白如玉的指尖,繡青荷暗紋的月白色衣袖,而他話語,比他身上云霧綃還要溫軟幾分。
“怎么站在這里,小心著了風……你這趟沒去成玉佛寺,我來時經過,聽說桃林開的正好,便遣人上去折了幾支。”
其實是他自己折的,嚇壞了隨行的顧二,但說起來實在輕狂,他是怎么都說不出口的。
姜聽白接過來,垂眼看向那一捧桃花。
這三月春風迤邐纏綿,梨花香暖,桃花溫存,一顆心都如同被浸入溫水里。
姜聽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言昭見她不語,便低下聲來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姜聽白搖搖頭,綻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來,“只是在想用什么插這些花。”
他聽了她的話,真就這般站在窗前思索起來:“桃枝細瘦,選束頸小口的就不錯……我那里有尊郎窯白釉的琵琶瓶,等會遣人送過來,清供在幾案上,應該還看的過去。”
時人附庸風雅,瓶花、庭院種植之花乃至盆景,在士大夫看來,都是所謂“燕閑清賞”。顧言昭對此道沒什么特別的喜歡,但因為想與她多說說話,此刻便也不嫌棄插花繁瑣作態了。
姜聽白這時候也生出幾分奇奇怪怪的局促來,只覺得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么,聽他講話便想去看他的臉,又覺得不妥匆匆移開。
……臉要燒著了。
明明只是收一束桃花而已,干嘛搞的像是準備告白一樣啊,姜聽白都服了自己了。
一定是顧言昭穿的太好看了。
來佛門之地為什么還要穿的這么好看,明明是冒著雨趕路來的怎么連頭發都沒有亂,面色也還蒼白……明明還生著病,為什么連眼角下那一顆小小的墨色淚痣,都勾得讓人想伸手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