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遙“嗯”了聲:“江大人所言極是,我家這唐禮,倒是個全才,鮮有他做不好的事。”
廖無春原本那么說,只是覺得那是人家的管家,沒法子支使,現(xiàn)在都這么說,自然是高興:“好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只管差人去打些酒來。”
真定府雖距京師不算遠,風物卻相差甚遠,賣蓮花白的不多,滿街都是酪酒和醴酒的坊子,隨行的小太監(jiān)出去,依著廖無春的囑咐,先打些他和唐煦遙喝的,再去尋些江翎瑜也能品嘗的。
酪酒類似桃花釀,都是果子和花釀出來的酒液,有些果香,微酸微甜,很好入口,醴酒則是各式谷子釀的,也叫濁酒,不如酪酒口味豐富,也很適口,真不像蓮花白辛辣醉人,廖無春選出來的小太監(jiān)都懂事的很,會操辦,先找各個酒坊問了清楚,就挑了這兩種,酪酒則選了梅子酪和玫瑰酪,故意多打了些,希望主子能賞他一壺。
小太監(jiān)盯著酒坊的伙計端壇子回去,各盛出來一壺,托江玉送進去讓江翎瑜他們過過手,看看合不合心意,不合再去買新的。
酒壺剛端進來,江翎瑜就從唐煦遙懷里起身,盯著盛裝梅子酪的那一壺看,饒有興味:“將軍,那是什么,好香。”
“你這小孩兒,鼻子甚是好使,”唐煦遙重新把江翎瑜攬進臂彎里,粗糙的指腹輕捏他的鼻尖,“不準喝。”
“要喝,”江翎瑜從江玉手里奪過酒壺就摟在懷里了,鬧起孩子脾氣了,任著唐煦遙怎么拿,他都不松手,“我不給。”
廖無春:“”
唐煦遙這回說什么也不讓江翎瑜喝酒了,江翎瑜自是不愿意,抱著酒壺不理他,裝著生了氣,僵持半晌,唐煦遙又心軟了,也是怕起著他,緊著去哄:“那霖兒聽我的話,少喝些,好不好?”
江翎瑜揚起頭:“你沒騙我?”
“傻話,”唐煦遙溫聲哄他,“我何時騙你?”
“成,”江翎瑜變臉比翻書更快,聽著唐煦遙服軟,乖乖把酒壺遞給他,“給你。”
廖無春很自覺地轉過頭去,盯著窗棱紙發(fā)愣,像是要把這張紙看穿了,真的把視野放在哪個地方似的,他時而想,跟唐煦遙和江翎瑜相處甚久,心下真是挺喜歡他們,隨遇而安,到哪都很高興,于是連帶著自己也高興,所在之處,時常有歡聲笑語,比死氣沉沉的紫禁城不知道好上多少了,空守著皇帝隨手扔在臉上的富貴,日子那么長,卻一眼就望到頭了。
“無春。”
江翎瑜喚了廖無春一聲,他還出神地望著外頭,毫無反應,于是聲調高了些許:“無春?”
“哎,”廖無春回頭,“江大人。”
“光說殷榮淳了,”江翎瑜提醒他,“還有那調換庫檔之事,出事的是真定府哪位大員?”
“提刑按察使,”廖無春說時壓低聲音,“先前真定府劉勍上報皇帝,說是提刑衙門無力處置一樁慘絕人寰的命案,這折子差點讓周竹深給截了,現(xiàn)在皇帝懶政多了,不比從前,內閣首輔先挨個打開折子看上頭所述是否有呈給皇帝的必要,照理說,地方轄區(qū)的民生大事是最重要的,同等權重的就應當是這樣惡劣的命案,折子不知被周竹深藏下多少,那些人命關天的大事,都是這樣平白無故地雪藏,無疾而終了。”
唐煦遙接話:“是因為諸多案件,都與周竹深的利益相勾連?”
“何止是利益勾連,”廖無春皺眉,“不少命案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像這個提刑按察使,肯定是他,不過苦于沒有證據(jù),況且他是買通殺手作案,沒有證據(jù),咱也沒法追究,所以才是皇帝不顧江大人身子抱恙,還強意委以重任的原由,就是江家的名聲太響了,單是太傅未卸任前穿著官服下來巡查,就得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要是不啟用太傅的獨子續(xù)上江家的名望,朝野內外早就炸鍋了,現(xiàn)在江大人在保定府治理有功,名氣不輸太傅,處處都是江湖懸賞令,要殺江大人,沒有周竹深在后頭撐腰,他們有這樣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