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托萊多及其周邊,就是伊比利亞半島嘛。別看現代時,也給西歐、北歐等地區提供大量農產品(被戲稱為西歐的‘農村’),但以古代的農業水平,這里是不太適合搞農業的。主要是土地干旱,種植條件苛刻。
一方面得大量修建灌溉設施,另一方面需要擅長農業的人長期精耕細作、小心維護。所以歷史上善于種植的摩爾人在西班牙執掌農業時,情況就還不錯,不僅僅能農產品自給自足,還能出口呢!可是當西班牙決定趕走摩爾人,很快西班牙農業就荒廢下來了,國內一切都幾乎依賴進口。
也就是那時候西班牙還有日不落的余暉,海外還有不少殖民地,可以從殖民地獲取財富,然后養活國內那么多張嘴,這才維持了下來。
現在的話,托萊多等伊比利亞國家的農業還可以,因為摩爾人還在呢——所謂摩爾人,大多是從西北非遷過去的□□,以柏柏爾人為主,兼有阿拉伯人、猶太人。
作為□□,伊比利亞半島上阿拉伯人占優的時候,他們生活狀態就比較好。而當阿拉伯人節節敗退時,他們就難免在基督徒的統治下過日子,這當然是不好過的。不過這時候人們的忍耐力都比較強,只要不是過不下去了,被統治者下令驅逐,一般也能茍一波。
事實上,歷史上的摩爾人也的確是16世紀才被系統性地迫害、驅逐(之前當然也有打壓,但按照古代的標準,老百姓都還能忍受),那時候中世紀早就過去了!
也就是說,此時人口相對沒那么稠密的托萊多等地,是有條件種植不少橄欖的,這也是發展肥皂產業的基礎。以軟肥皂來說,高端產品由他們供應,低端產品則有北方卡瑪爾地區供應(那邊還能維持相當的游牧業,捕殺海洋哺乳動物也方便,動物油供應充足)。
路易莎聽海蓮娜說到土地得優先滿足嘴,也是點點頭,心里首先排除了用植物油制作肥皂——布魯多物產豐隆,但人口也很稠密,橄欖這種經濟作物和糧食作物搶土地,是很可能出問題的。
這和種植甜菜制糖、種植鮮花制精油還不一樣,制糖為了賺獨門生意,是控制在自家手上做的,很難一下吞進去太多土地。然而饒是如此,也導致特魯瓦的糧價這幾年漲了不少。如果不是這期間,在路易莎的努力下,特魯瓦人的收入同步增長了,大家早就感受到生活水平下降了。
種植鮮花就更不要說了,路易莎都引導那些商人去南方用不那么適合種糧食的山地丘陵種花了,更是不和糧食爭地的意思。
油料則不然,橄欖是非常常見的作物,瓦松也會種一些(收成沒有地中海氣候區那么好而已)。它們和糧食作物在長期的此消彼長中,已經達成了一定平衡,以當下的需求,以及需求影響下的價格,它很難忽然增大或減少種植面積。
路易莎突然要搞肥皂產業,又不是那種高端少量的肥皂產業,而是普及型,走薄利多銷路子的,那要用多少油?肯定會和糧食搶土地的。
所以高價又搶地的植物油pass,動物油這個可以有。
至于動物油強烈的氣味,路易莎覺得可以從熬油這一工序下手。就算無力選用優質原料,只能用一些邊角料,也可以換成水熬法,另外再增加幾道清洗、過濾、除臭的工序——這也會增加成本,但如果大量制造,平攤下來,也不會增加太多。
而要大量制造,就得保證銷路,小作坊得有空間做大做強,干成大工坊……這都要求不能是小打小鬧。
為此路易莎很容易就想到了一個‘絕招’,那就是他們要制造硬肥皂,而不是軟肥皂。到時候硬肥皂就賣優質軟肥皂的價格,誰能和他們競爭?除非是動用商業競爭以外的手段了。不過布魯多的商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到時候就看各自手段了。
回到紅塔后,路易莎就和海蓮娜說了自己要制造硬肥皂的想法。
對此海蓮娜顯得很猶豫,她不太確定路易莎為什么會想到制作硬肥皂,只能提醒她:“可是,如果您打算在布魯多生產硬肥皂,所需的‘蘇打灰’怎么辦呢?完全依賴進口,價格可低不了——您是打算仿制‘東方肥皂’嗎?”
如果是仿制‘東方肥皂’,那因為是本土制造,少了一些運輸成本,應該還是有得賺的,至少本地市場可以拿下。但想要運出去和東方肥皂競爭,這就幾乎不可能了。
且不說那時候布魯多硬肥皂也有運輸成本,雙方這方面的差距縮小。就說渠道吧,人家多少年的老買賣了,分銷商好好的干嘛不做東方肥皂,轉而做布魯多皂?除非給分銷商等人讓利,可那樣一來,不是忙前忙后,給分銷商打工了?
再者說了,問題可不止這一處!譬如,到底是仿制,本土的肥皂工人哪有東方的肥皂工人純熟,到時候估計品質也不如人家問題……
對海蓮娜說到的‘蘇打灰’,路易莎茫然了:“什么是‘蘇打灰’?”
不怪路易莎不知道這個詞,因為單從字面上來說,這個詞和‘蘇打’‘灰’都無關,甚至和‘堿’也無關。這也是西方語言文字的一大弊端所在,很多明明相關的東西,可單從拼寫來看,根本毫無干系!
有些比較簡單的還能看出‘詞源’,猜測估計有些關系。可更多專業的、新鮮的事物,就只能新造詞匯了。結果就是,大家說的都是同一種語言,卻可能出現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況。
路易莎茫然了,海蓮娜卻比她更茫然:“您不知道‘蘇打灰’?您怎么會不知道‘蘇打灰’?如果不知道‘蘇打灰’的話,您之前是怎么制作硬肥皂的?還是說,您不知道您使用的草木灰液,是用特殊的‘蘇打灰’調制的嗎?”
雙方經過了稍顯艱難的交流,路易莎才知道,東方的硬肥皂要做出來,除了他們風干條件好,也在于他們用了特殊的草木灰——路易莎過去還真以為他們純靠風干呢!最多就是堿比較濃,然后煮的時候多蒸發一些水分,成皂就比較濃稠。別人是奶油質地,他們是粥飯的感覺。
然后鋪在地上多冷卻一段時間,就能切塊了。切成塊再風干,就成了硬肥皂。
結果,結果居然不是這樣的嗎?
路易莎想到了今天在肥皂作坊看到的,的確,哪怕是制作軟肥皂,用的草木灰也不是隨便燒什么植物得到的。既然是這樣,硬肥皂用的草木灰更特殊一些,這也很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