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一件擺放在餐桌上的商品,被眾人赤裸裸地審視、衡量,等待最終的估價后被交換。
飯局一開始,談話看似無關痛癢,寒暄中透著疏離。蔣裕京與程絳聊起了戰爭局勢,話題從南歐戰線一路延伸到中立區的未來,冷眼旁觀地預測一場尚未點燃的戰火。
蔣裕京偶爾露出一絲興致,卻帶著明顯的克制。他坐得隨意,靠在椅背上,雙腿微微分開,姿態顯得放松又疏離。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餐巾,節奏分明,像是在數著時間,等著這場家宴快些結束。他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但眼底掩不住一絲冷漠與不屑。
“你們的婚事打算什么時候辦?”關施黛語氣輕松,但其中的迫切顯而易見。
蔣裕京語氣淡然,不含一絲溫度:“我父親建議等回到中立區安頓后再辦婚禮。”
他似乎并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隨即又補充了一句,話中藏著譏諷的余味:“不過,如果你們著急,可以先去領結婚證。”
這話引起了些許低聲議論,但并未使氣氛變得更熱烈。
程書懿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手中的刀叉稍稍頓了一下,他抬頭看了關施黛一眼,語氣淡漠而平靜:“我沒什么意見,你們決定就好。”
他垂下眼簾,薄薄的眼皮將內心深處的情緒遮掩得滴水不漏。燈光映在他的臉上,睫毛投下細密的陰影,整張臉凍結成一潭深不見底的靜水。
蔣裕京盯著程書懿緊抿的唇線,心里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他剛才的回答不夠有力。或許,他應該更主動地表態,比如說——“一下船我們就去領證。”
“書懿這孩子有些內向,不太喜歡在人前多說話,但他很聽話的。”關施黛笑著說,伸手輕輕按住程書懿的手,動作自然而熟練。
程書懿只感到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從他的指尖爬上手臂。
他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蔣裕京望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透出的嘲弄幾乎毫不掩飾:“那很好。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位聽話的伴侶。”
關施黛立刻接話,掩嘴輕笑,語氣輕佻而刻意:“你們看起來真是很般配呢,誤打誤撞成了一樁好姻緣!”她的聲音輕柔,但話中的譏諷和做作讓人感到窒息。
她的目光在程書懿和蔣裕京之間游移,享受著這虛偽的和諧,全然無視程書懿眼底的情緒波動。
蔣裕京舉起酒杯:“希望我們兩家能共渡難關,合作愉快。”
這話輕飄飄地落下,如同高高在上的裁定,將這段婚姻徹底歸為冷冰冰的交易。
蔣裕京的家族一直在中立區經營著貿易運輸業,后來隨著體量的逐漸龐大,成立了蔣氏控股集團,將大量的資金投入到一直活躍的金融投資市場。
但近期的戰爭危機使得聯盟貨幣大幅通貨膨脹,一直無法回籠的投資使得整個蔣氏資金流變得岌岌可危,只有不斷投入更多的籌碼才有可能拯救整個市場。
程絳就是蔣氏找來的外部資金庫,當然代價就是蔣氏的未來繼承者蔣裕京的婚姻。
蔣裕京對于自己的婚姻并不在意,無論是程絳的哪個兒子哪個女兒,也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也希望我們一家能安安全全抵達中立區,開啟新的生活。程絳臉上已經泛起淡淡的紅色,酒意顯然開始上頭,他的聲音中透著些許掩飾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