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知道這些嗎?
知道,但就是不改。
因為改就得從祖制開始改,而沒有一個愿意動祖制,大家甚至也習慣現在這套糊里糊涂的制度,混水好摸魚嘛。
均瑤役后又里甲役,里甲役外又雜泛役,銀差力差無窮盡。
“諸公,我剛看到海剛峰記錄說嚴州府富春驛館有館夫五人,每名工食銀一年十兩,總共五十兩,然實際用銀卻要六百余兩,館夫本只負責答應奔走,并不負責驛站的各項開支,但實際卻攤到他們頭上,增加十多倍。”
一個民戶若是輪到這館夫的銀差,一下子增加十來倍負擔,可知道有多害民。
反正這種事情太多了,甚至明朝幾百年來沒半點變化。
“諸公,徭役累民,負擔遠遠超過稅賦的數倍矣,民不聊生啊。”
本來氣勢洶洶想來找監國討教的一眾大臣,沒想到剛見面,就被拋了這么一個深底問題,把大明最后一點摭羞布都扯下來了。
“海剛峰嘉靖年間就把這些問題寫的明明白白,可時至今日,不管是一條鞭法,還是什么法,都沒能解決地方上的這些問題,孤來嚴州后,仔細訪查,發現問題比這書上寫的還要觸目驚心。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衛所也早沒人了,你們知道嚴州府的田地,都在哪些人手上嗎?你們知道現在糧價多少一石嗎?又知道一個小丫頭賣多少銀子嗎?”
“再不正視這些問題,并馬上改變,不用韃子來,我們自己也還得亡!”
他揚著興革條例,“孤細讀了七天這本書,字數不多,但里面看到了兩個字,吃人!”
“每一頁都沒寫吃人二字,但每頁都在記著吃人的事。”
“百姓忍了二百多年,已經是非常能忍了,可孤看了都忍不下去啊。”
“改,必須得改,馬上就改,不能再猶豫片刻,不能再等下去了,已經火燒眉毛了。”
劉宗周路上想好的無數話語,此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之普、祁彪佳等大學士也是一樣。
“孤總結了一下,地方上的主要問題有幾點,首先就是田地兼并嚴重,其次是士人濫用優免條例甚至抗稅不繳,然后便是稅賦起用過高留存地方太少,第四是官吏俸祿過低經制編額太少,”
“最重要的一點,是瑤役名目太多,征收過重,必須得簡化,得減輕。一條鞭法才幾十年,當年合并掉的瑤役雜稅又出現了,甚至更多了。”
“問題孤提出來了,現在你們來告訴孤,如何解決?”
“說吧!”
朱以海望著眾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