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說得事無巨細,本是想要告訴曹野,自己從未苛待過裴深,希望曹野之后能夠配合一些,然而,曹野聽完卻只是涼涼道:“看來聶大人挺享受我義弟來求你辦事……我猜,先前聶大人應當沒少借著回禮的名義將他請來宴席上,只為讓人覺得曹家的二公子如今已經淪為你的附庸,以此來折辱我義弟吧?”
自打這回見面,曹野就像是懶得再同他演了,話里話外都是譏諷,聶言心中感慨,曹野可比他想得要聰明太多,之后若不能握住他的軟肋,只怕沒法讓他合作。
他笑道:“話不能這么說,裴大人飽讀詩書,知識淵博,我與他交談時同樣受益不少,請他來赴宴也不過是想要助他在朝野上站穩腳跟罷了。”
如此,曹野冷笑一聲,不再同他爭辯,只道:“聶大人倒是很明白該怎么明哲保身,明知皇上為了觀音血抓無辜百姓不妥卻是聽之任之……現今將這些都告訴我,難不成是指望我來替你勸諫皇上?”
囚車外,聶言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近些時日,皇上已被神火將軍仙蛻之事弄得焦頭爛額,先前盛怒之下,我自是沒法多說,但賢弟你不一樣,你是被皇上欽定調查仙蛻的巡察使,若是由你來說必是更為令人信服。”
隨即,聶言又將他所知的京城現狀告知曹野。
自神啟帝下旨,要將后心有痣之人還有點痣匠人全部抓回,這半月來京城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因為擔心自己是身負觀音血之人,百姓們人人自危,若是身上有痣便用脂粉遮蓋,更有甚者將豬皮貼在身上,以躲過官兵抓捕。
然而,若是官府捉不到一人自是無法交差,于是,官差們只得將百姓們一個個叫來大街上,先褪去衣衫,再澆下冷水,一通擦洗后,若是背后無痣便放走,若是背后有痣便等同于欺君犯上,罪加一等,進了牢里免不了還要多挨一頓鞭子。
可想而知,這樣折騰了足有半月,整個京城里已是一片怨聲載道,然而即便如此,衙役們還是沒能從被抓到的百姓口中問到任何所謂“線索”,眼看刑部催得急,無奈之下,便開始有人用刑,而被抓來的百姓又哪里扛得住大刑伺候,幾日下來,終于有人開口,稱他后心的痣是被一外地口音的道士用妖術點上的。
很快,“招供”的百姓眾口一致,都說給他們點上痣的妖道已經逃出京城,恐怕,現在正在別處“賜血”。
隨著刑部的折子被遞上去,神啟帝大為震怒,要求所有被賜血之人割下那塊有觀音血的皮不說,還要受一頓笞杖以反躬自省,同時,更是下旨讓各大州府速速清查所轄地區內的觀音血,爭取早日將那妖道緝拿歸案。
“我猜現在各州府應當口徑一致,都說那道士去了別處對不對?”
聶言說完,曹野臉色鐵青,捏在木柵上的手早已攥得發白。
他在刑部三年,自是知道,若是上了大刑,除非像是李猊那般寧死不屈,尋常人根本熬不出三日,便會說出一切旁人希望他們說出的話。
十有八九,
“聽說沒有,曹嵩那兒子這回可能活不成了?前兩天被囚車拉著,說是勾結邪道,要回京城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