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等了將很多年了。
明德園里有大大小小的禪院,夜里下雪后所有人都將門關得死死的,狂風還是無情地拍打著窗扉,發出的聲音很猙獰。
原就睡眠淺,謝觀憐更難以入眠了。
現在更是只要一閉眼,耳邊便是狂風呼嘯的聲音,伴隨著烏壓壓的黑暗。
這些動靜讓她的心很惶恐,也很亂。
屋內的燭火很黯淡,眼看著就要滅了。
她不想在此時將小霧叫醒,便兀自起身去換蠟燭。
還沒有走近,蠟燭便被不知從何處鉆出來的風吹滅。
燈滅的那瞬間,她的惶恐達到極致,強撐著在黑暗中爬起來,雙手哆嗦地點亮蠟燭。
溫暖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爐子里的炭心炸出一絲聲響,身子終于回暖了。
她無力地坐在地上,捂著xiong口大口喘息。
明明過去了這般久,還是沒辦法獨自面對黑夜。
昨夜下了好大一場雪,天地白茫茫地連成一線,清晨的霧氣散開些,晨鐘敲響,僧人早讀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謝觀憐揉了揉隱約發昏的額頭,聽見到外面有踱步踩雪的‘咯吱’音,起身披了件厚重的長大氅。
拉開門便看見門口徘徊的吳婆子。
她抱著湯婆子,詫異地揚起秀眉,溫聲詢問:“吳嬤嬤這么早,怎穿這些站在這里?”
吳婆子用力搓凍僵的手,腆著臉道:“是奴吵到娘子了嗎?”
謝觀憐懶無力地靠在門框上搖頭,身上的素色衣袍在雪景之下映得消瘦蒼白。
“是發生何事了嗎?”
吳婆面露出幾分尬色:“其實我是來向你告假幾日的。”
“告假?”謝觀憐不解,遂上前將手中的湯婆子放在她懷里,柔聲問:“可是家出何事了?”
湯婆子這等物向來只有主子才能用,像她這種下人何曾幾時有碰過這般柔軟暖和的物件兒,聞見冒著淡淡的清香心都是暖和的了。
吳婆想要推遲,但手一沾上去就跟甩不掉的牛皮膏藥般抱得死死的,嘴上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兒媳要生產了,女人剛生產那幾日難起來,所以奴想著回去瞧瞧。”
“原是如此啊。”謝觀憐了然頷首:“那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