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的清風苑內,早就過了掌燈時分,正房內一片死寂,下人們都不敢靠近,先前少夫人發了好大的火,將人都趕了出來。
榮蘊在黑暗里坐了很久,手里捧著的熱茶早已冷卻。齊天揚醉醺醺的走進來,徑直躺到羅漢床上,問也不問她。
“回來了。”寂靜中榮蘊冷不丁地開口,“見到舊情人感覺怎么樣?我以為,你會舍不得回來的。”
從早上接到榮府傳回來的消息,說榮茵單獨出了門,她就一直在等,她知道齊天揚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果然,他還是去找她了。
齊天揚睜開眼,犀利地盯著榮蘊:“你派人跟蹤我?”
榮蘊苦笑:“你我夫妻,身為妻子我有權力知道你去哪兒,我若不派人跟著你,又怎會知我那好妹妹會如此不要臉,才回來就勾引自己的姐夫……”
“你給我閉嘴!”齊天揚盛怒,抄起身下的迎枕就朝榮蘊扔去,迎枕擦過榮蘊的臉頰,砸在后邊墻上落下,掉落在桌案下邊。
又是一片死寂,黑暗中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三妹妹才回來,你就這樣對我,怎么?想著與三妹妹再續前緣?”榮蘊覺得滿嘴苦澀,榮茵才回來,齊天揚對她就這么不耐煩,他難不成是想與自己和離與榮茵雙宿雙棲不成?他休想,自己死也不會放手。
齊天揚痛苦地閉上眼,想到榮川去世的那年,自己到榮府吊唁,榮茵本來在府里就不受寵,榮川去世后就更沒人在意她。她躲開前來吊唁的賓客,獨自窩在小花園的涼亭里哭,平時調皮搗蛋的人一下子變得這么可憐,他看到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趕忙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哄。
她還是哭,眼睛紅紅地看著自己,說再也沒有人疼愛她了,哥哥和母親都不愿意理她。自己當時說了什么呢?他已記不太清了,他那會兒才十五歲,只依稀記得說的是:放心,你還有我,我會娶你疼你一輩子,你不要怕之類的話吧。
呵,多可笑,自己對她的承諾,一句都沒有做到,還惡心的娶了她姐姐,她定恨死了自己,怎么再續前緣?
他站起身,厭惡地想逃離這一切。
榮蘊看到齊天揚鄙夷的眼神,心頭再也承受不住,榮茵回來了,連跟她待在一起都不愿意了么,徹底瘋狂:“怎么,要為三妹妹守身如玉?那你可得先把你那兩個姨娘料理了,要是三妹妹知道你后不到一個月就收了兩個姨娘伺候,不定覺得你怎么惡心……呃……”
齊天揚掐住榮蘊的脖子,把她摜在墻面上,惡狠狠地瞪著她,眼睛里全是恨意。
田莊田莊
榮蘊被淚水糊住了視線,怎么也無法將眼前的人跟記憶中的端方君子重合在一起。
“呵,嫌我惡心?我惡心成這樣你不是照樣喜歡得緊,你巴不得取代通房來伺候我呢!你也惡心,不,你比我更惡心,榮茵從小敬你、愛你,她知道她的二姐姐私底下是這幅模樣嗎?”齊天揚說完就放開了榮蘊,頭也不回地走了。
榮蘊順著墻慢慢滑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邊哭邊笑。她是什么時候開始對齊天揚動心的呢?她不記得了,她記憶里看到的永遠都是他和榮茵在一起的背影,看著他們兩小無猜,看著他們青梅竹馬。她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怎么樣的,那是她妹妹的未婚夫,誰年少時沒有愛慕過別人呢。
只是造化弄人,她越是想疏遠,就越是割舍不下,現在,她已經回不了頭了。就算是惡心,就算是她不知廉恥搶了自己妹妹的男人,她也不會放手,齊天揚的妻子只能是她。
“夫人。”齊天揚怒氣沖沖地走遠了,漣漪才敢進屋,“您還好吧?”
漣漪把癱坐在地上的榮蘊扶起來,點亮了燈臺,看到榮蘊脖子上的掐痕驚呼:“夫人,這是姑爺弄的?我去請大夫來。”
“不許去,一驚一乍的做什么!找點化瘀的雪膚膏來,明兒就好了。”榮蘊攔著她不讓請,感覺喉嚨有點癢,咳嗽幾聲,“你看到少爺往哪里去了?”
漣漪給榮蘊倒茶潤嗓子:“奴婢看著少爺往前院去的,想來是去外院書房了。”
榮蘊想了想,又交代道:“叫今晚值守的人都把嘴巴閉緊了,不許傳出去,誰說漏了嘴,當心他的皮。”齊母本來就對榮府的親事不滿,自己嫁過來三年了肚子還是沒有動靜,更是不耐煩,若是傳出去自己與齊天揚爭吵,怕是又會找借口給自己立規矩了。
沒過幾日,田莊管事又托人帶來口信,說農戶又聚集鬧事了,為的什么卻沒提,只叫三小姐趕緊去看看。榮茵聽后心頭有了計較,不敢說出鬧事的緣由,只怕管事的也脫不了干系。為今之計,只有去香河看了才知道,只是要怎么說祖母才能允許她出遠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