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不搭話,陳沖不好再開口,可是話憋在心里難受,急得他進進出出好幾趟,一會兒添茶水,一會兒點熏香的。
“說吧,什么事。”在陳沖第三次添茶水時,陸聽瀾終于瞥了他一眼,“把香滅了,以后也不用點了。”好像聞慣了溫和的藥香味,再聞檀香就覺得味道重了些。
陳沖憨笑幾聲,從善如流的把香爐里的香灰倒了,然后靠近案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屬下打聽到仙姑的身世了。”頗有些邀功的意思。
“無端地怎想著打聽這件事?當心損毀姑娘家的清譽。”陸聽瀾皺了皺眉。
陳沖心虛地撓撓頭:“屬下辦事您還不放心么,找的是仙姑的護院,家生子,不會亂說的。再說您不是欠了仙姑一個人情嘛,屬下當然得打聽打聽仙姑有什么需要求您的,咱也好早做準備不是。”
陸七爺乜了陳沖一眼:“既是家生子,又豈會輕易就告知你內(nèi)情。”
“屬下找他喝了幾次酒,他知道我是鎮(zhèn)國公府的長隨,有意巴結,就把知道的都告訴我了。”陳沖說的是實話,榮家在大興雖然也算有頭有臉,可是在鎮(zhèn)國公府面前壓根不夠看,想要巴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那你打聽到什么了?”看了許久的供詞,陸聽瀾也有些累了,走到窗前吹風,雙手負在身后。
陳沖追上去:“這可說來話長。仙姑本家是大興教忠坊槐樹胡同的榮家,祖上世代都出過舉子,在大興也算是名門望族,不過自她祖父那輩起就有些沒落了,人丁凋零。仙姑的父親是榮家的嫡長子榮川,曾任順天府府丞,說來您也認識,多年前您在順天府辦案時見過面的,不過四年前死了。”
聽到這,陸聽瀾忍不住打斷了陳沖的話:“怎么死的?”
“好像是酒醉驚了馬,摔下來被馬亂蹄踏死的,聽說內(nèi)臟都破了,血流了一地。”
“仙姑在家行三,是榮家三小姐,今歲滿十六,有一個親哥哥叫榮清,才及冠,聽說還在國子監(jiān)讀書,來年要參加會試。仙姑也不是真的道姑,聽她的護衛(wèi)說是榮川意外去世后,因受不住打擊前往蘇州外祖家散心,自愿前往道觀禪修為亡父祈福的。”
這種話一聽就是說辭,榮川死時她才十二歲,怎會想到要去千里之外的道觀而且一待就是四年,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陸聽瀾眼前閃過榮茵穿著戒衣站在燭臺下布滿驚懼的雙眼,可憐又無助。
陳沖接著又說:“榮家自榮川死后就是榮家二房榮江主事,榮江沒有官身,一直打理榮家的田產(chǎn)和鋪子。二房只有一個嫡女榮蘊,行二,聽那護院說是溫婉賢淑、蕙質(zhì)蘭心,尤其得寵,仙姑她還……”
陳沖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明顯還有話沒說,陸聽瀾疑惑的轉(zhuǎn)過頭,示意他接著說。
“就是……仙姑還定過親,定親之人是她父親上峰順天府尹的大公子齊天揚,嘉和二十一年的探花郎,現(xiàn)在是翰林院的編修。不過四年前榮川死后兩家就退了親,一年后齊公子就娶了仙姑的二姐。七爺,您說齊天揚怎么想的?剛和妹妹退了親轉(zhuǎn)頭又和姐姐成親,榮家也是不挑,這都答應呢。”
陸七爺停下手里的動作,順天府尹可是正三品官職,若那家生子說的是真,榮家自榮川去世后可想而知是何種境地,擱誰都不愿意失去這么有權勢的一個親家,利欲熏心下發(fā)生換親的事也不足為奇,就是奇怪齊大人竟然會同意,以齊府的家世和齊公子的才學,能娶上門第更好的姑娘家才是。
陳沖想到出門前老夫人的吩咐,又看出七爺似乎對仙姑有些不同,猶豫了半晌說道:“仙姑身份雖說低些,不過您若是想,納進門也無妨,不過是個姨娘,想來老夫人也會同意的……。”
“我的事你也敢做主了?”陸聽瀾語氣平靜,冷冷地看著他。
“屬下逾矩,請七爺責罰。”陳沖心頭一凜,直接跪下請罪。他從小就跟著七爺,深知七爺?shù)臑槿耍綍r看著溫文儒雅,其實殺伐果斷性格強硬,自己這次確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