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又問他,葉灼,喜不喜歡這樣。葉灼不喜歡。
“那這次還會不會忘了?”離淵貼著他的耳廓,居高臨下般問,“會不會?下次又打算怎么做混賬,葉灼,你告訴我。”
葉灼根本沒辦法回答他,他什么都看不見了,茫然睜大了眼睛,眼前全是妖異紛呈的光影。
他耳畔,離淵也在喘著氣,語聲低促:“葉灼,緩緩。”
“葉灼,和我一起。我和你一起。”
葉灼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唯一一線清明是死死扣著離淵的手指。要是再敢變成原身他會咬它的龍角。葉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誰的氣。可能早就壞掉了。
他要做的事一定會去做到。
我執法執虛空執,人相我相世間相,二十年,他一輩子早已經被這些東西毀掉了。
喜歡被拉下水,這條龍的腦子恐怕也早就壞掉了。龍離淵是瘋了。
——葉灼想說什么?
離淵瞇起眼,把人整個抱進懷里,柔韌的身體暖熱得驚人,貼在鱗片上好像也溫溫的,那種感覺很舒服。急促混亂的喘息里,他依稀聽清幾個斷續的音節,葉灼喊了他名字,好像在說他無藥可救。
……細聽也沒有如此文質彬彬,是說他瘋了,說他沒救了。
“你看,”離淵說,“你這不是好好的,還能說話。”
他就說人葉灼不會那么容易壞掉。蓮花精的修為高,煉體有成,這也很好。他龍身不也就多點鱗片而已。等這人再清醒點,就再讓他看看。
蒼山的雪又下了很久,在山中深深地積了一層。直到離淵發自內心覺得自己真太過分了。
低下頭,葉灼早在他懷里昏過去了。在寒潭舟上,離淵抱著葉灼,他給這人披了他自己的衣服,他還是龍形,衣上衣下都在。離淵低頭蹭了蹭葉灼的頸側,那層外袍散開一點,露出原本瑩白的半邊肩頭,紅印斑駁。
他又看見自己墨色的、和人不同、有鱗片的身軀,密密擁著這人,龍尾搭在腰際,腰上也有深深淺淺的紅,那都是非人留下的痕跡,他一眼看過去,像是山野異志中才會出現的詭艷場景。
于是化出人形半身,在這人額頭上憐愛地親了親,依然攏在懷里。
他要真是人,葉灼就不用這么辛苦了。怎么就投胎到龍界。
又親了許多下,離淵忽然覺得葉灼身上有點異常的發熱。信香早已經散去了,不是這個緣故。
他清晰記得平日抱著葉灼的感覺,水蓮花一樣溫溫涼涼的,不會像這樣隱約透出溫熱。離淵貼了貼葉灼額頭,蹙眉,又探他經脈。
探過去的一瞬他好像感到一絲飄忽的靈光流過,但下一刻就石沉大海般消散,也許是錯覺,葉灼修的是蘊靈訣,后來又回到蓮生仙體,體內靈力本就是最精粹的。
離淵探不出所以然,他輕輕喚:“葉灼?”
葉灼枕在他xiong前昏昏地睡著,眉梢眼睫落了幾片碎雪,喊了幾下都未醒,離淵心里像有一池春水輕輕地晃,他抵著他額頭輕輕笑一聲。
變回衣袍齊整的人形,離淵把葉灼橫抱著,躍到岸邊水棧上,打算回去室中——其實也回過幾次。這一刻他不經意間看見了自己種蓮的壇子,忽然想起大雪天里放了這么久,雖是仙蓮,會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