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榶一愣,這竟是那野鬼自己雕的?沒料想他竟還有這等手藝,便將小兔子放在了枕頭旁,輕輕拍了拍:“還算有誠意……那就暫且原諒你吧。”
沈榶悶在屋里修煉了幾日,府中倒是多了幾樁事。
頭一件便是沈易安將周媽媽送的四個丫鬟帶回來,送到柳玉拂身邊使喚。柳玉拂本無所謂多幾個丫鬟,只要不將碧桃遣走。但聽說這是周媽媽送來的,就渾身不自在起來:她和周媽媽可是有過節(jié)的,后來又使了手段,讓沈易安幾年都沒想起這老虔婆來。
誰承想這兩日不過略有些別扭,沈易安便與她和好了。這周媽媽送來的丫鬟柳玉拂又哪里敢使喚?只覺得被這四個人盯得密不透風(fēng),一站一坐皆在人監(jiān)視之下,煩悶得很。因此又與沈易安起了些爭執(zhí)。
然而沈易安這回卻堅決得很,認(rèn)準(zhǔn)了是身邊的下人們不妥貼,才連累了柳玉拂,一定要把這四個丫鬟留下來。從前柳玉拂遇到這種無法解決的事情,總有柳媽媽在背后幫她謀劃,如今卻被困在府中,連二門也出不去了,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她自己和沈易安說了許多次要把人送走,漸漸覺得沈易安待她越來越不耐煩了,也唬得不敢再說了,只能暗自著急。
而沈易安也確實覺得自己流年不順。一直恭順的長子忽然像發(fā)了癲一樣,一張嘴就一串刀子往外刺;一直和順的心上人也變了一副樣子,總說些他不愛聽的話。沈易安越來越不想回府,干脆聽了周媽媽的話,老實去為長子選伴讀的事情奔走。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日來傳旨申飭的張?zhí)O(jiān),可收了他厚厚一摞的銀票,也算能搭上幾句話了。這張?zhí)O(jiān)在城西靠皇宮處有一處外宅,沈易安便打聽了張?zhí)O(jiān)休沐的日子,備了一份厚禮上了門。
聽說沈易安想送自家孩子去做公主伴讀,張?zhí)O(jiān)非常驚訝:“伯爺應(yīng)當(dāng)知道,陛下剛剛申飭過您,心頭正有火呢,哪里會……您這不是自個兒往槍口上撞嗎?”
沈易安尷尬笑道:“不瞞公公說,我也是陛下申飭過了,才如夢方醒,覺得對自己這個嫡出的哥兒虧欠良多。如今我府上沒有正經(jīng)主母,妾室又不能為其婚事奔走,所以也只能厚著臉皮求到公公這里。我府上那幾個庶出的都不提了,只這嫡出的哥兒,想給他謀一個出路,望公公成全。”
這些話是周媽媽一句一句教著他說的,如今張?zhí)O(jiān)聽了便笑了:“看來陛下的旨意,伯爺今日才算是參透了。”接旨那日挨了半天的罵,還犯迷糊呢。張?zhí)O(jiān)看了看桌上擺著的幾樣禮物,便道:“既然伯爺有改正之心,想來陛下知道了也欣慰,咱家少不得為伯爺奔走一二了。不過這畢竟是為公主選伴讀,咱家只能盡力而為,若最后貴妃娘娘那里沒選中,也怪不得咱家了。”
沈易安大喜,心知這張?zhí)O(jiān)肯答應(yīng),就已經(jīng)成了七八成。若真是貴妃不喜親自庶落,那也是命了。連忙道謝,又許諾若事成了定然再奉上厚禮。
待沈易安離開,張?zhí)O(jiān)琢磨了半晌,命跟前一個小童兒:“你去永康坊找華統(tǒng)領(lǐng),就將方才福昌伯所求之事說了,問他意下如何。”
上一次張?zhí)O(jiān)奉旨出宮申飭福昌伯,卻在半路被華項明攔下了。申飭是陛下原話,但之后張?zhí)O(jiān)私下和沈易安說的那些,倒確實是華項明授意的。
張?zhí)O(jiān)也心中納罕,這華統(tǒng)領(lǐng)歷來和福昌伯府、甚至是盛國公府都無往來,怎么忽然關(guān)心起福昌伯府內(nèi)宅、對這福昌伯的大公子上起心來了?但他們關(guān)系不錯,這舉手之勞也就幫華項明做了。如今福昌伯想送長子進宮做伴讀,他也不妨再賣個好,問問華項明的意思。
這邊小童往華府去不提,而沈易安出了張?zhí)O(jiān)的外宅,竟然遇到了柳媽媽。他有些奇怪,這個點兒玉香樓眾人還在補覺呢,也是難得見柳媽媽在街面上行走,便打了聲招呼。
柳媽媽見了他便笑道:“我是來這邊送東西的,有個女兒嫁在了這邊,但人家嫌我腌臜,并不肯讓我再見了,只能在角門處遞些東西。母女一場,如今竟連見一面也不能夠了。”說著拿手帕點了點眼角,傷感起來,又問沈易安道:“玉拂這幾日可好?也好些日子沒見她了。”
她說的女兒自然不是親生女兒,而是如柳玉拂那般從小被買來教養(yǎng)的妓女,以母女相稱。
沈易安聽了這話,莫名有些訕訕地:“她最近病了。我們府上受了陛下和娘娘們的申飭……唉,家里也是一團亂,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