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灼微微笑。一種果然如此、塵埃落定般的平靜。
人界上空現(xiàn)在只有一片虛空混沌的霧靄,界障不在了,規(guī)則也全都飄散,霧靄之中,諸天仙神盡皆下視。
然后,他們沉默,仙袂舒卷之間,緩緩讓出一條道路,在他們空出來的地方,劍光驀然傾瀉,向下層層展開。
——鋪出一條由仙界來到人間的長階。
長階盡頭,一道與那漫天仙神一樣的巨大的、雪白的法相,朝人間緩緩行來。離得越近,那些縹緲的虛相就越是消散,人們看到他的真面目,沒有三頭六臂,沒有銅筋鐵骨,一個看起來人間二十余歲的白衣劍客,周身徹寒,他站在那里,像萬古不化的冰川。
他抬手,那把遍體冰白的長劍飛回手中。這劍確實適合他。
葉灼靜靜看著,直到他來到自己面前。
云相奚的面容從未改變過,一如他看向云相濯的眼神,也從沒有改變。
“相濯。”他說,“許久未見。”
云相奚這樣說話,倒讓葉灼不解其意。他和云相奚當是無話可說。
但他不解的事,從來不是讓自己想。
只見葉灼漫不經(jīng)心般道:“何出此言?”
話一出口誰都能聽出敷衍,任何見過葉灼的人都知道這人說話是打發(fā)時間,其實在看云相奚身上境界。
葉灼是在看。
整個人間和仙界的屋頂都掀翻了,云相奚來到人界也不必經(jīng)歷艱難險阻,他身上還是仙界的境界,身后亦是仙界的天道與仙靈。
這樣的境界,自然比葉灼要高。這樣的靈力,自然也比葉灼深厚。
就像仙門弟子在筑基期的時候看見渡劫期的前輩,連這到底是什么樣的境界都無法確切體會,更遑論去拔劍相向了。
葉灼看起來卻很想去拔劍相向。地面上的人面面相覷。
其實葉灼看得饒有興趣。他也很想知道仙界的境界與人間的境界到底有何不同,仙界的劍又與人間的劍有何不同。
三百六十式,一千八百招,有什么劍是非要去仙界修,而在人間無法修的么?人間的劍有兩面刃,難道仙界的劍有一千八百刃,若真是如此確然值得一去。
云相奚亦在看他。
葉灼隨口問他何出此言,云相奚卻像是真的想了想,而后答:“未能見你如何修成今日之劍,頗覺遺憾。”
葉灼忽地笑了笑。那就是覺得他的劍不錯了。
而除此之外的事,在云相奚心中并不能留下太多痕跡。
“那如果,”他看向云相奚的眼睛,“我的劍很像你,或者相反,很恨你呢?”
云相奚:“我會很失望。”
“原來如此。”葉灼說。
原來時隔多年,他依舊很了解云相奚。
方才他看到漫天仙神都為云相奚讓開了道路,像是云相奚在仙界也做了天下第一,沒能找到劍中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