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看見他緩慢地回過頭,看向自己的方向。
那目光是在看誰?這時候離淵聽見背后傳來匆忙散亂的腳步聲。
他也回過頭去,看見一個墨藍色的倉皇身影跌跌撞撞朝這里趕過來,那步伐甚至比這個五六歲的孩子更加散亂。
離淵看見了那張不復風流戲謔的、失魂落魄的面孔。
——是鑄劍師。
雪地里,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靜靜地看著他。鑄劍師看見云相濯的身影,本已蒼白的面龐更失血色。
“小濯!”他運起輕身步法匆匆落在云相濯面前,跪下去,顫抖的手指撫上葉灼的面頰,“小濯……你怎么在這里……你身上好多血,你痛不痛?你身上怎么了?”
他看見云相濯緩慢地搖了搖頭。
鑄劍師深呼吸一口氣,身軀仍然劇烈地顫抖。
他握著云相濯的肩膀,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與那冰涼的皮膚相貼,深深地閉上眼睛。
這是云相濯第一次沒有避開他的觸碰。
“小濯,你還活著……活著就好。”他的話語斷續不成句,“對不起……對不起,小濯,我來晚了,我耽擱了這么久,我知道今晚是中秋,我想帶著桂花酒,來和你們一起——”
“靈葉死了。”他聽見云相濯平靜說,“如果你沒有耽擱,現在你也死了。”
鑄劍師茫然抬眼:“還有……還有誰活著嗎?”
“沒有了。”
“那……是誰?”
為何還要問?被問的人想。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說:“云相奚。”
鑄劍師顫抖著抱住他,喉中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氣音。
“原來…真的是他。你知道嗎?小濯,我在路上,就聽見好大的劫雷聲,可是我趕到山莊,什么聲音都沒有了。我第一眼看到一截斷掉的手,我在那里看了好久。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想,為什么這么像相奚劍留下的傷口?”
“因為,就是相奚劍留下的。”
“可是為什么?”鑄劍師通紅的眼睛看著云相濯,“為什么他要這樣做?”
“因為他發現,原來自己也會生出一點點感情。于是他散了無情道,想看看問題到底有多嚴重。”
“然后,他發現其實沒什么,那只是他的幻覺,妨礙不了他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