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要上吊。”
“讓他去死!”
沈半月的聲音穿透關緊的房門,趴在食雜店門口看熱鬧的人全都愣了。
議論聲四起。
“這一家人,一個兩個居然都是同性戀。”
“這倆小姑娘,平時看著挺好的啊,誰能想到,不喜歡男的,喜歡女的,那不是變態嗎?”
“可不,我得讓我女兒離她倆遠點兒,免得被傳染了。”
“還有呢,我聽說,芽兒就不是他們親生的,當年,芽兒他親爹的賠償金,就是被這家人給吞了。”
“那說起來,芽兒也是可憐,怪不得心理有問題,成了同性戀……”
剛才沈滿德像受了天大的刺激,瘋子一樣,進了棗園,吼天吼地,罵得棗園里的人全都知道他家那點事了。
然后就有了現在這一幕,沈滿德說沒臉活了,死活要上吊。
葉瓊坐在椅子上哭,崩潰地說:“沈滿德,我葉瓊體面了半輩子,全讓你給我毀了,啊,你看看外面看熱鬧的那些人,你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這下好了,大家全都來笑話我們了,你滿意了吧!”
“他媽的!老子沒養過這兩個不要臉的賤種!”
沈半月眼神木訥,緩慢走近他,“你說什么,你說誰是賤種?”
“你倆都是……”
“你可以說我,但你不可以這么說姐姐。”
“你他……”
沈半月沒有讓他把話說完,一腳踢開他踩著的板凳。
沈滿德沒想到她敢這么做,懸空的雙腳亂蹬,臉色逐漸青紫,發出聽不清楚的聲音,“救……救我……”
沈半月這幾天狀態好多了,被他一鬧,又變成和那天要去跳河時候一模一樣。
“你不是想死嗎,我成全你。”
葉瓊眼神呆滯,沒有任何動作。
她在棗鎮生活了半輩子,日子其實過得并不容易,沒有看起來那么好。沈滿德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這段千瘡百孔的婚姻,她一直在想辦法維系。她想讓別人看到,她的兩個女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想讓別人看到,她自己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她就是一個活在別人眼光里的普通婦女,臉面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怎么突然一下子,她最想要維護的東西,全都沒了。
她的丈夫正在上吊,她的兩個女兒是同性戀,一個喜歡自己的姐姐,一個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正在談戀愛,而她自己,在別人嘲諷的笑聲里,哭得像個怨婦。
她抬頭看著張愿的臉,可憐地呢喃一聲,“我以后還怎么出去見人?”
張愿耐心安慰她。
笑話歸笑話,鄰里鄰居,誰也不想見著真出人命,外面的人齊力把門撞開,幾個年輕人把差點被勒死的沈滿德抬下來。
沈滿德發瘋的罵聲,葉瓊愈發難忍的哭泣聲,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擠滿小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