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春動作一頓,抬起頭,見對面坐著的是個膚色黝黑的漢子,他并不認識。
他將嘴里的面條咽干凈,用一條洗得發白的舊帕子仔細擦了擦嘴,然后說道:“閣下是誰?如何認得我?”
“我是誰不重要。你跟我來。”
黑壯漢子將他帶到夢粱城最好的酒樓,兩人進了雅間,點了一桌子酒菜,待酒菜齊備之后,伙計退出去,小心將雅間的門關好。
陳逢春看著那一桌子大魚大肉,吞了吞口水。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很不體面,臉不自覺地紅了。
那漢子將一個匣子放到陳逢春面前,說道:“打開看看。”
陳逢春好奇地翻開匣子,匣里透出的金光,一下子晃得他瞇住眼睛。
這里面,竟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匣子金磚。
陳逢春愣愣地看著金光閃閃的匣子,只覺一陣口干舌燥。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見過這么多錢了。
——
次日一早,良宵來到如歸客棧,與陳逢春匯合,兩人一同到了縣衙門口,站在登聞鼓前。
昨天的事情不脛而走,有幾個百姓心急想知道后續,竟已經早早等在登聞鼓前,等著陳逢春敲鼓,好去呼朋喚友再來看升堂。
陳逢春站在鼓前,遲遲不肯動作,良宵見狀,把鼓槌拿下來塞到他手里。
陳逢春卻將鼓槌放了回去。
良宵擰了下眉,“陳三郎,你?”
至此,陳逢春終于無法逃避和拖延,硬著頭皮說道:“良宵,我今天……我是來取狀書的。”
良宵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告了。”
“你!”良宵臉色一沉,冷冷地打量他,忽然冷笑,“賀蘭卿給了你什么好處?”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穢物,陳逢春臉上掛不住,垂著眼睛不和她對視,只是說道:“你別問了。”說著,便要往縣衙里走。
“你站住,陳逢春!”良宵在他背后叫住他,高聲說道,“錦娘可是在天上看著呢!”
陳逢春憋紅了臉,說道:“我有苦衷。”
良宵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陳逢春嫌棄地一甩手,皺眉說道:“大庭廣眾別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樣子。”
良宵:“你有什么苦衷,是比錦娘被活活打死還要苦嗎?陳逢春,別讓我看不起你!”
“你懂什么?!”陳逢春也繃不住了,紅著眼睛說道,“這么多年來,我因為家道中落,受盡多少白眼,吃飯都要吃人家剩下的!
人情冷暖,只有親身經歷過的才能體會,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指責我!
是,我妹妹是死得很慘,可她的死又不是我造成的!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卻還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