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人去備醒酒湯,自己則來到二樓的露臺邊吹了吹風。
天漸漸地涼了,這會兒正是秋高氣爽,待得舒服。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醒酒湯應該已經備好。
他正準備離開,就聽樓下僻靜處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王兄,你們怎么都那么捧著他,他不是個閹——?”
“噓——將軍帶他騎馬入城,已經告訴我們態度了,別管你聽到了什么風吹草動,都好好收斂著,別顯著你了,好像就你消息靈通似的,到時候惹得將軍不快,有你的好果子吃。”
應是有事離席的官員們在說話。
他猛地頓住腳步。
“可這種事一天兩天瞞得住,時間久了百姓們早晚知道,我就不信……”
“別管百姓們知道了會怎么想、怎么傳,咱們坐在這個位置上,倚仗著將軍,就不能胡言亂語,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懂是懂,只是將軍真有那么在乎他么?將軍又怎會看中他那樣的人?”
“如今將軍讓他掌管將軍府,不僅是府中上下事物,就連皇上賜下的鋪子田產據說都交到他手里了,這是何等的信任?你從前可見過將軍這樣對待誰?”
“好吧,就是覺得咱們都對個奴才……心中不快罷了。”
“少說兩句吧,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再這樣胡言亂語小心栽了跟頭。”
“郡主此時此刻喜歡他,他就是最好的。”
樓下漸漸沒了聲音。
那些話都是陳煥老早就知道的道理,他自然知道那些官員巴結他都是因為郡主,就像在宮里時許多朝臣也對他非常客氣,都是因為皇上信賴他一樣。
可他不知道究竟是被那句話戳進了心口,一時間鼻尖酸軟,呼吸微窒。
是那句打狗還要看主人?
還是那句……
“將軍此時此刻喜歡他”。
將軍可以喜歡他,也可以不喜歡。
感情就是那樣,來無影去無蹤,有濃總有淡。
從前他知道郡主大權在握,但因為郡主太爽朗太隨和,對他又很特殊,便沒有具體的概念。
今日得見才突然明白,每日摟著他與他說好話的人,究竟是怎么樣的權勢滔天。
呵,是他溺在寵愛里看不清現實,先前他竟然還想著掌了將軍府的大小事務讓郡主對他有所依賴、為自己謀一謀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