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宮禁如入無人之境,策馬于大內縱橫也無人敢參奏,即便御史言官筆鋒相向,他也能以一句本將軍從不屑于對文弱書生下手。
盡管來參,盡管來奏,倘若他燕羽衣稍眨下眼,便算他們勝利。
然而如今,自己竟也要依靠計官儀,憑借那些自己曾經看不起的書生們站穩腳跟。
這還是燕羽衣嗎。
是。
只不過先前的那個燕羽衣,大多被兄長的影子所籠罩,而令燕羽衣忘卻自己本身的性格,大抵從來都是這般,優柔寡斷牽腸掛肚的時間多過于堅定。
肩膀重重砸往坑洼墻面,燕羽衣痛地險些失去呼吸。但在意志力驅使下,他只是極輕地悶哼一聲,咬緊牙關,將音量憋了回去。旋即等待站穩腳跟后,竭力調整呼吸,直至寂靜將他的理智帶回。
滿身是汗,但又清醒了。
燕羽衣低頭,用手臂擦了擦額角的汗,燈燭倒是好好地拿在手里。看著這抹光亮,心中的不適頓時緩解許多。
特定的地點,恰巧的時間,憂慮的心境,燕羽衣判斷,自己遺忘的那部分,大抵是在黑暗中發生,故而身體才會產生強烈的記憶反應。
他反復確認自己尚還有力氣,稍緩幾口氣,雙手扶著膝蓋反復深呼吸,繼續向前走。
對待陌生的環境,以及無法預料的前路,推進的時間以倍計量。燕羽衣無法精準估算自己走了多久,僅能憑借燈油的消耗,大約確定時長。
腐朽的味道在火焰的催化下,有些熏人,但還在能夠承受的范圍。
“吱,吱吱。”
忽地,有什么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從正前撲面而來。
燕羽衣下意識反手格擋,
柳葉刃還未揮出,那黑影突然掉轉方向,攻他下盤。
如果是體力充沛,燕羽衣能夠毫不費力地徒手將黑影捉住,猜想大概是什么蝙蝠或者是老鼠之類的東西。
咔啦——
向后挪動半步,燕羽衣便聽到腳底一聲脆響,腳踝以極其意想不到的方式扭去。
“……”
這次他聽到的是,來源于自己身體深處的聲音。
劇痛甚至未襲來,意識便已走在最前。為免頭部受傷,燕羽衣迅速判斷,竭力讓自己朝向雙臂足以格擋的方向倒去。
但事實遠超他的預料,燈盞橫飛的同時,半秒后抵達的觸地感并未抵達,身體反倒意外凌空,摔入更深的黑暗中。
果然人倒霉的時候,連受傷都一環扣一環。
燕羽衣已經無法用修飾來形容當下,他只覺得自己倒霉,甚至有點想笑。
滯空感足足持續了三四秒,脊背最先遭受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