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成迢拒絕道:“阿稚是大宸的人,日后你該怎么辦。”
若蕭稚出現在前朝,便是實打實的皇后,與澹臺成玖登基奉為太后意義不同。
皇后掌后宮事宜,手中有權,難免被景飏王做文章。
若她只是個空有名頭的太后,日后便皆可細細斟酌,尚有計較的余地。
“太子殿下!”燕羽衣擰眉。
澹臺成迢拍拍燕羽衣的手,扶著他的臂膀,緩緩撥動頭冠珠簾,氣息虛弱近無,卻還是淺笑道:“沒想到到頭來,我的命還是回到了明珰城。”
“小羽,為了父皇,為了你,我也會走完這段路。”
盡管在這個時候,不該再糾正澹臺成迢,但燕羽衣還是決定開口,沙啞道:“是為洲楚。”
澹臺成迢頓了頓,輕淺道:“好,是為了洲楚。”
半晌,禮部尚書前來稟報,典儀已齊備,只待日出東方。
對于臣子來說,至悲之處,莫過于潦倒困頓,未曾受過君主賞識,或是遭小人暗算。
但這些對于出身顯赫的燕羽衣來說,倒像是話本中才會出現的故事。
受先帝重用,得太子信賴賞識,幼年被父親牽著手,走進皇宮的那刻,望著十幾米高的宮墻,燕羽衣滿心期待,覺得明珰城簡直是普天之下最好玩不過的地方。
與天地斗,與人斗,皆其樂無窮。
再多的榮耀加身,被敵人敬畏,也左不過是屬于燕羽衣這個稱謂而已。
處處算計固然疲憊,但這就是他身為燕氏兒郎存在于世的證明。
而十幾年后的,他風華正茂,卻要眼見自己所侍奉的主君走向生命的終末。
燕羽衣守在澹臺成迢身邊,陪他度過漫漫長夜,兩人安靜地各自秉燭閱讀,就好像是從前每個尋常不過的日夜。
澹臺成迢看得很快,已翻開第二本。
直至明晝及至,燕羽衣手中的治兵要略,仍停留在目錄。
該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的場合,他一路恍惚,直至位列臣首,手捧虎符與玉璽。
身旁的計官儀關注燕羽衣許久,終于在登基大典開始,禮官宣讀完畢,澹臺成迢于洲楚西涼之間,各懷心思的官員的跪拜下走過時,出聲提醒道。
“燕大人,陛下要來了。”
燕羽衣眼睫微顫,怔怔道:“陛下。”
“是的,是我們的陛下。”計官儀說。
“如果當初我能更快地去他身邊,是不是便不會——”
“燕將軍。”計官儀鮮少打斷對方說話,壓低聲音嚴厲道:“清醒點!”
“就算及時趕到,你能保證將他完好無損帶出皇宮嗎?除非提前制止西涼逼宮,否則全部的如果都是憑空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