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七年,他到底把她當做什么呢?
兩個本不該有交集的人被湊到一塊兒做起了夫妻,她知道他心中有怨,可她又何嘗不是?
這世上盲婚啞嫁的不少,天長日久也能慢慢過下去,可偏偏徐述寒不是。
七年了,她一直想盡力抹去從前那些不堪,與他做一對尋常夫妻,努力地做著這盛都里每一位夫人該做好的事。
她挑不出錯,可徐述寒卻根本不在乎這些。
他仿佛不在乎她的任何事。
若是在乎哪怕半分,也不會將沈雪音直接接回來。
見她久久不說話,徐述寒便道:“這陣子時氣不好,聽說平哥兒又病了,我去看看他。”
崔幼瀾還是沒有聲響,徐述寒也不是非要她畢恭畢敬給一個回應的,只自顧自說完自己想說的,便往外面出去了。
留下崔幼瀾呆坐著,不知何時婢子們都已三三兩兩進來了,拂冬見那張白狐皮毯子已經被燒出一個焦黑的點,也不能再用了,連忙給崔幼瀾換了新的被褥。
天色漸漸暗下來,崔幼瀾既不去赴宴,外間便開始擺飯了。
崔幼瀾伸了個懶腰,走到外間,看著仆婢們一道一道地往桌上擺著飯菜,她便先去看了平哥兒,這會兒徐述寒早就已經離開了,平哥兒還在那里睡著,一張小臉尖瘦又蒼白,裹在厚重的被褥里面,讓人見了心便揪成一團,鈍鈍的疼。
她在平哥兒床邊坐下,也不忍心叫醒他起來用飯吃藥,只是用手輕輕地撫著他細細軟軟的額發,許久后才又回去,也沒什么心思用飯,喝了半碗香蕈野雞湯便停了筷子。
“讓小廚房把野雞湯留下溫著,平哥兒醒來可以用一些,茵姐兒也不知有沒有吃飽,回來或許也要用的。”崔幼瀾吩咐道。
茵姐兒是徐述寒庶弟的女兒,在襁褓之中便沒了父母,徐述寒憐她孤弱無依,便把她抱過來養在自己這里,她比平哥兒沒小幾個月,如今也有六歲了,崔幼瀾自己沒有女兒,一直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養著,今夜也被抱了過去赴宴。
此時崔幼瀾又見外頭雪落得更大了,于是愈發有些擔心被抱出去的茵姐兒,著了風寒或是跌一跤可不是好玩的,本該是茵姐兒隨著她一塊兒去的,她卻避開了。
崔幼瀾左思右想到底不放心,便讓拂冬拿了斗篷披上,打算自己去將茵姐兒接回來。
快走到大夫人的梧霜院時,崔幼瀾才又想起自己今日本是想避開她們的,若是接茵姐兒去,便少不得又要見上一面了。
她停了腳步,想了想便對拂冬道:“你去把茵姐兒接過來,她們那里大概不會這么早結束,不過你不用管,只把茵姐兒接走便是,她小孩子家坐又坐不久,眼下雪大天冷,晚了出來恐怕更不好走,大夫人若是問了,你便把我說的這話說給她聽,我在前面過了月洞門的小花園等你們。”
拂冬應下,便繼續往梧霜院去了,崔幼瀾則是穿過前邊月洞門,這里說是個小花園,實則倒也不小,入眼反而天地開闊,嶙峋的假山石錯落有致,更從府外引一汪活水進來,積成了一個池塘,夏日時有荷葉荷花,如今早已枯萎,整個池塘空蕩蕩又黑漆漆一片,雪片落在池面也只剩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