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一個好天氣,進入六月份京勇市開始下一些小雨,在這座邊緣地帶的山中更是常見。
霧氣從山峰上翻滾而下,陰沉的天氣將世界染成水墨丹青,青枝條如筆,垂掛在水面上作畫。
曹雅姬走進去,適當地發出腳步聲,直到走到方晚身后站定,她并沒有著急開口,而是看著方晚。
方晚就這么看向外面的世界,在細雨之下仿佛逐幀卡殼的世界,相處了大半個月下來,大部分時候方晚都是這樣。
“我是一朵長在草原上的花。”方晚突然說,“溫華說他愛我,所以把我摘下來放到了花瓶里?!?/p>
曹雅姬略有遲疑地問:“溫董說他……愛你?”
“嗯哼?!?/p>
“這是一件壞事嗎?據我所知,溫董從來沒有把這三個字說出口?!辈苎偶Щ叵胍郧案^溫華的女人們。
她們經常抱怨,說溫華太過冷漠了,也許在床上會很熱情,但那種熱情更像是老虎見到了獵物的興奮,到了床下連一句簡單的“我喜歡你”都不會說。
每當那些女人這樣說時都會沉默很久,然后用困惑又害怕的語氣喃喃自語:“他真的愛我嗎?他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她們為愛情而懷疑自己,挑剔自己的臉蛋和身材,還有性愛技術,開始擔心自己衰老松弛,擔心溫華身邊隨時出現新的鶯鶯燕燕們,那些年輕漂亮且有身份的名媛們。
這讓她們恐慌,于是一切都完了。
因為她們先一步淪陷了。
曹雅姬又想起來方晚在家的時候,她一定會把所有窗簾和窗戶打開,無論外面是否出太陽,她都會讓外面的空氣流動進來。
然后她就會站在窗戶邊看外面的山峰連綿的景色,站久了就搬條椅子來繼續坐著看。
而溫華回來的時候,他會拉上窗簾,關好窗戶,繼而打開那座光彩華麗的寶塔吊燈,璀璨的光芒會瞬間照亮整個大廳。
溫華的愛就像被門窗窗簾關閉后呈現的陰影,陰暗陰冷,然后只能依靠他所建造并且給予的非自然燈光來照明。
他把她關在這里,讓她自由地在房間內閑逛、自由地使用著這里的器物、自由地使喚著為她準備的奴仆……這份自由是有限度的,非常狹隘的限度。
盡管如此,曹雅姬還是緩緩說:“憑借這份愛,你可以得到很多東西。”
“曹小姐,你知道歐洲中世紀的魔女狩獵行動嗎?”
曹雅姬一愣。
方晚低頭看自己骨折的腳,傷筋動骨一百天,它還在緩慢地愈合,隨便動一下都很痛:“魔女狩獵一開始是當時混亂社會、教會的犧牲品,男人們認為只有基督教的上帝才能拯救人類,而女人應該絕對地服從男人,于是他們捏造女巫丑陋、邪惡、與魔鬼交易的形象,并將那些女人定罪。”
“如果被告過著不道德的生活,那么這當然證明她同魔鬼有來往。
如果她虔誠而舉止端莊,那么她顯然是在偽裝,以便用自己的虔誠來轉移人們對她魔鬼來往和晚上參加巫魔會的懷疑。
如果她在審問時顯得害怕,那么她顯然是有罪的,良心使她露出馬腳。
如果她相信自己無罪,保持鎮靜,那么她無疑是有罪的,因為女巫們慣于恬不知恥地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