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一雙長靴落到了自己跟前。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面色冷峻,眼眶微紅,連官袍還沒來得及換下的兄長,冷睇著他。
沈硯明竟然仰起頭,先笑了一下:“哥,我把母親殺了,我其實(shí)是做了一件好事對吧?”
“日后你再也不用苦惱怎么應(yīng)付她了。”
“明明被她惡心得不行,但為了孝道,你還是不得不供養(yǎng)著她,在外人面前尊重她。”
“你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
沈硯書微微閉了眼,是,他這幾年過得很辛苦,但盡管辛苦,他先前也絲毫沒想過,真的要公孫氏死。
看得出來沈硯書的意思。
沈硯明笑道:“哥,面對母親,你比我心軟。不,也不對,其實(shí)我也曾經(jīng)心軟過無數(shù)回。”
“但是每回她都讓我好痛苦,好難受。”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與你一樣,不理會她,不聽她的任何話,或許我如今也不會這么痛苦!”
他的悲傷不在于他覺得公孫氏對不起他,而是在于他一次一次聽母親的話,把自己的人生越過越差。
他一次一次地原諒母親的自私和愚蠢,可母親還他的,竟然是算計(jì)。
竟然是要他永失所愛。
沈硯書盯著自己這個(gè)從小被母親如珍如寶寵大的弟弟。
問了一句:“為什么殺她?”
“為什么?”沈硯明有些恍惚,接著道,“可能是因?yàn)槲冶緛碛泻芎玫募彝ィc心愛的人與孩子在一起。”
“是母親天天挑撥,是母親非要把表姐接來跟著我們,讓我心猿意馬,漸漸與清月離了心,最后氣走了她。”
“也可能是因?yàn)槟赣H給我選的妾室,給我戴綠帽子,叫我成為了整個(gè)京城的笑柄。”
“還可能是因?yàn)椋赣H為了銀子丟失的事情,在府上鬧起來,害我去坐牢。”
“坐牢和綠帽這兩件事,叫我在同僚們的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我不想當(dāng)官了,我從商,除了是為了去找清月,除了是為了救宏哥兒,其實(shí)我就是想逃避現(xiàn)實(shí)罷了。”
“我不想再去官署見到任何一個(gè)從前認(rèn)識的人,聽他們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
“而這些,都是我聽母親話的結(jié)果。”
這是沈硯明難得的一回,將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剖開來,不要半點(diǎn)面子,沒有半句虛言,真實(shí)地說著自己所有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