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信號時好時壞,陸衍感到關節(jié)吱呀作響,身體疼痛難忍,他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也聽不見祭司在說什么,這樣的狀況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祭司又睜開眼睛,昏暗的燭光下,幾個青壯年同他一起閉著眼睛,平舉雙手祈禱,在石床上,一個女性的尸體端正躺著。
不用多想,這個人就是王后了。
這是陸衍第一次見到王后的正臉,但他一眼就能確定這人的身份。對方此時已經(jīng)不復年輕,大概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但仍然能夠看出些許神韻。她閉著眼睛,身上裹著白布,安詳沉默著,這具尸體尚且新鮮,青白色,尸斑還不明顯。
“。。。。。。”
祭司說了什么,陸衍見到周圍的青年男子猶豫了一下,其中左手邊的人上前,想要開口,但祭司一意孤行,他擺了擺手,那人只好閉上了嘴巴,擔憂地看著祭司。
“我們在門外候著。”最終,還是那個青年人妥協(xié)了,他帶著那群人,排成一行離開了房間。
這間屋子空了下來。
祭司慢慢地平穩(wěn)呼吸,陸衍感到胸口一陣悶痛,他是個老年人,身上多少有些隱疾。待他覺得好一點了,祭司走到石床側面,拿起軟墊上的彎刀,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后對準王后的腹部,割開了她的皮膚。
他在制作木乃伊。
陸衍這才明白石床周圍的空罐是做什么用的,那是用來盛放死者的內(nèi)臟。木乃伊需要一具空蕩的軀體,才能夠輕輕飄到死者的國度。
祭司挨個掏出王后的內(nèi)臟,并把它們按部就班放進旁邊的罐子中,胃,腸,肝,脾。。。。。。王后的腹部癟了下去,這就該停手了,因為木乃伊需要保留心臟,以便死后接受審判。但祭司并未停手,他剖開王后的胸口——難怪他要屏蔽他人,這步驟是不正常的,應該是王后與祭司的秘密交易,不能被他人看見。陸衍想——在肋骨的縫隙中,他看到了王后的心臟。
陸衍愣住了,他猜測祭司也可能愣住了。
因為王后的心臟還在微弱的跳動著。
這是怎么回事?陸衍不可置信地想,王后已經(jīng)死了,她被掏空內(nèi)臟,取出大腦,她不可能再活著了。他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想要仔細看一看發(fā)生了什么,但當他的視角真的跟著身體動作向前拉近時,陸衍僵住了。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耳邊的燭火聲忽然變得清晰,門外士兵在竊竊私語,風中飄蕩著干燥的血腥味,世界變得清晰,明亮,他的思維也變得清晰,明亮,但因此更覺得恐懼。
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陸衍只想扭頭就走,這已經(jīng)不是正常的世界了,他現(xiàn)在真的身處夢境嗎?現(xiàn)在被攻擊,他會死嗎?陸衍全然不知道,他覺得毛骨悚然,后退一步握緊了手上的彎刀,手上一陣無力,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羸弱而蒼老。
抬頭一看,王后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出了點問題。”奧蘭多說。
阿努比斯本來坐在墻角,聞言嚇得跳起來,撲到床邊,慌張道:“出了什么問題?!”
奧蘭多看上去比他冷靜的多,他將手放在陸衍額頭,凝神感受了一下,閉著眼睛說:“他的夢境被入侵了。”
“。。。。。。什么?”阿努比斯呆了一會,腿一下子軟了,趴在床腳,恍惚道,“怎么會。。。。。。我就說會有風險,他還不聽。。。。。。他,他一定是被拉進那個時代了,肯定兇多吉少。。。。。。”
奧蘭多聽了,皺著眉說:“你是不是沒有常識?”
“啊?”阿努比斯被他罵的愣住了。
“時間是永恒向前的,不可能倒回去,他不可能被拉入那個時代的。”奧蘭多冷靜地說,“所以應該是王后做了手腳,她在一開始遇到陸衍的時候,就給他做了某些標記。。。。。。這幾天王后蟄伏不動,應該就是在等待這個時機,入侵陸衍的夢境。真是大意了,竟然讓她鉆了空子。。。。。。”
阿努比斯說:“那不是更完了嗎!本來只是兇多吉少,現(xiàn)在變成九死一生了!阿佩普爺爺,我們該怎么辦啊!”
奧蘭多說:“慌什么。”
他步伐平穩(wěn),不疾不徐,拿起墻角的罐子,從里面掏出了給陸衍刻的小石雕。
當時只是為了哄小孩開心,沒想到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奧蘭多心中感慨,回頭看了看陸衍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睡臉,更是覺得陰差陽錯。
一切都在相互隱隱印證,世上巧合太多,奧蘭多只覺得慶幸。他其實遠沒有看上去那樣冷靜,但現(xiàn)在這番情況,他若是不冷靜下來,阿努比斯一個人就能把所有事情都攪黃了。。。。。。陸衍沒有看上去危險,只是夢境被王后入侵了,只要靈魂還在這里,他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