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中一個弟子抬起頭道:“少主……如今教主他…也已駕鶴,還希望少主能夠繼教主之位,帶領(lǐng)本教向中原討回血債!”他那一番話當(dāng)真是肺腑之言,周圍的門徒都高聲附和著,喊著。人聲鼎沸,碧吟微微皺眉,仿佛細(xì)細(xì)斟酌著,良久才艱難的開口,道:“都起來…起來再說。我知道各位…都對昆侖,對爹都很忠心……但是我……我沒有擔(dān)此大任的能力,更何況……”她頓了頓,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道:“這么打打殺殺繼續(xù)下去,真的很累。我希望你們能夠離開這里,在偌大江湖,憑你們的武功謀一份事做。”
碧吟的聲音在空曠的雪域上隱隱縈繞,人群中短暫的安靜后便是嘩然,方才恭謹(jǐn)?shù)恼堅皋D(zhuǎn)瞬便成了指指點點,然而或指點或憤懣,終于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碧吟看著須臾間便空了的雪域樓臺,心底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踉蹌著退后幾步,不言不語。“世上本就是人心叵測,小吟你…別這樣……”即墨看了看那些漸漸離去的人們,轉(zhuǎn)身握住碧吟的手,淡淡安慰道。碧吟輕輕點了點頭,回身向山門走去。
這一走,便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半月后已身在洛陽江畔。
江上偶然會劃過一小艘漁船,此時天色傍近夜晚,船尾站著的漁夫和老嫗合力將不知何時撒下去的網(wǎng)拖上船來,幾尾鮮活的錦鯉在船上蹦跳著,甩著尾巴揚起一片水花,然而水雖然濺到了臉上,船尾的翁媼面上卻沒有一絲慍色,反而喜笑顏開……即墨和碧吟并肩走在漓江畔,彼此一路上沒有言語,卻都共同朝著那艘小漁船看去,一絲淺淡的笑意逐漸現(xiàn)在面頰上。
那是如何寧靜美好的生活啊,不必理會一切恩恩怨怨,也不會日益深陷江湖當(dāng)中無法自拔。只要有一艘船,便可在江上泛舟,只簡單的一次收獲便可以心滿意足。碧吟停下腳步,站在江畔,輕輕合上眼睛,開口道:
“即墨…我要離開了……”
“小吟,你走吧……”
幾乎是同時,身邊的白衣男子也說了這樣一句話。兩人錯愕的看向彼此,怔然不言。即墨淡淡的笑了笑,輕聲道:“小吟,你知道…我會舍不得你……”
“我…即墨…我總是對不起你……”碧吟張了張口,轉(zhuǎn)身將目光重新投遞在那艘漸漸行近的漁船上面,雙手絞在一起,再也說不出話來。即墨輕輕擁著碧吟,溫言道:“小吟…不要再想從前的事情了”他微笑著,繼續(xù)道:“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把以前的不快與難過都忘掉。”
“你…能答應(yīng)我么?不要再回到那種生活中去了…江湖寥落爾安歸。(語出王國維《人間詞乙稿》)”碧吟笑了笑,輕輕靠著即墨道。即墨點了點頭,俯首淺淺吻了吻懷中女子的額頭。
“船家,載我到江那邊行么?”
漁船泊在了江邊,碧吟走上前向著船尾兩個人微微一福,開口說道。船尾的老嫗笑著招呼碧吟上船,朗聲喊著艙中老翁收拾船艙,面容間全是喜悅,碧吟站在船尾,向著岸上的白衣男子擺了擺手,便轉(zhuǎn)過身再也不回頭。
即墨淡淡笑著揮手,目送著那艘小漁船漸行漸遠(yuǎn),還有漸漸溶進(jìn)夕陽中的斑駁剪影。
然而轉(zhuǎn)過身卻看見了一襲白衣在傍晚的風(fēng)中依稀搖擺。即墨驚訝的開口道:“離瓔?你怎么來了……”中原此次大獲全勝,他們理應(yīng)在洛陽好好慶賀一番才是,自己作為他們眼中的罪人,又怎能令他們的少主親自過來……過來興師問罪?即墨看向離瓔,然而離瓔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甚至還有一些歉疚在其間。她看了看遠(yuǎn)去的船影,輕聲道:“碧吟她…”“離開了。”即墨接著她的話說道,聲音卻是格外平靜。離瓔愣了愣,許久才道:“南宮大哥,我來,只是想…向你道歉。”即墨淡淡一笑,轉(zhuǎn)過身去搖了搖頭道:“你不必這樣,我對不起你們中原…你回去吧……我如今只希望安安靜靜的不再卷入任何糾葛。好么?”
離瓔輕輕嘆了一口氣,朗聲道:“我以神兵閣閣主的名義保證,今后絕不會為任何一件事情而打攪你。絕不會。”即墨驚異的看向離瓔,道:“你通過了…?”離瓔澀然一笑道:“是…南宮大哥…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一件事情了。”她點了點頭,踏塵離開。
白衣男子負(fù)手臨江而站,看著江面上漂浮著的斜陽的倒影,唇邊的笑意愈發(fā)苦澀。還記得當(dāng)年自行云山莊,打破行云陣出師得以下山,行至江邊的時候,便是如此在江邊高聲立下重誓,從此開始,他必定要讓江湖中人人知他南宮即墨的名字,以劍技在江湖中奪得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