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藍(lán)蒼涼的笑著:“是…我知道了,我同患難八年的兄弟……竟是如此卑鄙的人!”
他如何也沒有想到,祁藍(lán)竟用了“卑鄙”兩個字。即墨眼底劃過一絲黯然,他默默注視著祁藍(lán),張了張口,卻沒有半點辯解之意。同樣慘然的笑了笑,道:“我…我也不奢望能求的你的原諒了……”
祁藍(lán)怔了怔,沒有想到即墨竟會說出如此徹底的話,良久,他垂下劍,卻是斬向衣襟一角。
“好……南宮即墨……你好…從今……我便沒有你這個兄弟!我們就當(dāng),從沒有見過彼此吧……”
祁藍(lán)收劍,轉(zhuǎn)過身去,再也不看即墨一眼,足尖點地一瞬便掠開了三丈有余。
唯有那一片墨色的衣衫碎片,在空中旋了幾圈,緩緩落到了旁邊的湖水中,漸漸沉入水底…… 。。
第八章 枉論今非昨
即墨久久凝望著湖水中那片衣衫碎片,看著它在湖水中若隱若現(xiàn),直到偌大一池綠水上只剩下自己的倒影在荷葉搖曳下隨著湖水的蕩漾支離破碎。
恩斷義絕……恩斷義絕……那個慘然的笑容一直掛在嘴角,良久,他眼中終于有了幾分濕意。即墨仰起頭,看著漸漸聚積起墨色的天空,強忍著痛苦,緩緩道:“祁藍(lán)。對不起……這輩子,我不求你原諒。”
請你不要原諒我,讓它作為我所付出的代價吧。
“原來…你也如此重情重義……”
湖對岸的釣臺上,坐著一個白發(fā)老翁,他斜斜掣著一尺長的釣竿,若有所思的看著對岸長亭上的白衣男子,原本冷淡的面龐終于蔓出了一絲笑意。他從袖中摸出一張紙,最后看了一眼,折起來插在了一把短匕上,只輕輕一扔,仿佛沒有用太大力氣一般,然而匕首卻破開湖面上淺淡的霧氣,直直飛向?qū)Π堕L亭的柱子上,深深的楔進里面。
雨已下了起來,潑墨一般毫不容情的砸在湖面上,蕩起一片朦朧。
即墨拔出匕首,拿下插在上面的字條。他忽然向?qū)Π犊慈ィ欢鴮Π吨挥幸桓灨停陲L(fēng)雨中輕輕搖擺著。雨水逐漸氤氳了墨跡,紙上一片模糊。
'速去湖邊樹林。'
即墨揚手將字條扔進湖中,便縱身踏上湖面,雨點冷冷打在身上,然而他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就這樣飛掠著。他心中已有五分確信,讓他到對岸那片樹林之人,應(yīng)該便是梵塵吧。那個人…今日若是見到了她,自己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然而今日她讓自己過去…又會為了什么?難道她就不怕在她從中原返回西域之間,昆侖之局有變?他只是這樣想著,人已到了樹林邊緣,雨勢似乎越來越大,心口處的疼痛依然不斷加劇,方才提氣施展輕功過去,已然將最后一絲力量拼了出去,即墨腳尖觸到地上,便是一個趔趄,險些倒下。他又怎能抵擋得住從密林中射出的一把劍。即墨艱難的斜過身子,然而還是被射出來的劍劃到了手臂,一絲血緩緩地從那道極細(xì)的傷口中滲了出來。
那把劍被血肉所阻,劍氣一滯,去勢緩了下來,斜斜落在即墨身邊。卻是一把斷劍。
如此,定然不會是梵塵。在雪域四年,梵塵向來用毒或是暗器,而練習(xí)這些的人絕不會有這樣的手勁,能夠?qū)鄤S的如此精準(zhǔn)。
“你中了植心蠱……”
樹林中緩緩?fù)垢〕鲆粋€老翁的身影,然而他雖是白發(fā)蒼蒼,面容卻絲毫看不出歲月的刻痕。即墨驚異的看著那個老翁抓著樹枝蕩上了樹,如同一個猴子一樣,他怎么也看不出這是一個老者。縱然是當(dāng)今武林久負(fù)盛名的江湖前輩,也不可能還有如此精氣神。
那老翁看著即墨一臉的不解,咧開嘴笑了笑,扯下了頭上蓋著的一層白發(fā),跳下樹來,道:“呵呵,現(xiàn)在知道我了么?”
那個人扯掉白發(fā),似笑非笑的看著即墨,等著他說話。即墨細(xì)細(xì)的端詳著那人,恍然間似乎不久前曾見過他一面……西域…大漠…那個客商們雇定的刀客與向?qū)А约涸?jīng)還說過他路癡的那個人……即墨的眼睛亮了亮,道:“你…你便是那個刀客吧?廖逍…廖逍…寥蕭!”然而他的語氣只是微微一揚便跌了下來,他頓了頓,淡淡道:“寥蕭…逍遙如你也能夠受命于神兵閣……呵呵,當(dāng)真是可笑……”
名寥蕭的男子微微一愣,繼而笑道:“可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受命于他么?”“不過是想要把我推到那個位置上去……”即墨掙扎著起身,緩緩道。“你……”寥蕭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跟我走。”“去哪里?”
“你中了植心蠱,倘若不盡快解毒,小命就被你玩完了……”寥蕭淡淡應(yīng)了一句,轉(zhuǎn)身走入密林之中。
即墨怔怔的站著,然而須臾便是苦笑。沒命便沒命了,這一生最為珍貴的兩個人…一個反目,一個…一個再也記不得自己,便等同于記不得曾經(jīng)了吧……那么這條命,也不會有什么值得留下的理由,就這么死了最好吧?至少在能夠更快下輩子求的祁藍(lán)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