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和顏悅色道:“老夫人過獎(jiǎng)了,跟你們鐘家比起來,我這點(diǎn)小把戲可差遠(yuǎn)了。”又道,“所謂一呼百應(yīng),莫過于此,你們鐘家的能耐,可比官府厲害多了。”
鐘老夫人不痛快的哼了一聲,端起茶盞道:“好一張伶牙俐嘴。”
陳皎:“想必老夫人大熱天來衙門,不是來與我斗氣的。”
鐘老夫人放下茶盞,直言道:“我們大興村幾乎都姓鐘,拜的是一個(gè)祖祠。
“災(zāi)年來,大家相互救濟(jì),鄰里和睦不分彼此,這是村里能興旺的根源。
“村民們?cè)谖嚎h從未生過是非,你陳九娘想收回鐘家的田地,我們也鬧不出什么名堂來。
“今日我走這趟,是要與你說一說大興村的田地。
“該村七十四戶,都是掛在我們家的,你若非得強(qiáng)收回去,村民們便沒有賴以生存的根兒,若引發(fā)民變,我是管不住的。”
陳皎挑眉,“老夫人言重了,衙門清查士紳手里的田地,不過是為清查避稅罷了。
“我就想問你,大興村七十四戶的田地都不用繳納稅收,那淮安王府拿什么去養(yǎng)兵保惠州安穩(wěn)?
“實(shí)不相瞞,魏縣耕地約六萬畝,掛在士紳頭上的就有近兩萬畝,這些耕地都不用繳納稅收,它們?nèi)紩?huì)分?jǐn)偟嚼习傩疹^上。
“長(zhǎng)此以往,老百姓負(fù)重不堪,那閔州就是前車之鑒,惠州若動(dòng)蕩起來,民不聊生,大家都得陪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大興村的村民不一定能躲得過戰(zhàn)亂,我說的可有道理?”
鐘老夫人冷漠道:“你無需跟我講大道理,舉國(guó)上下哪位官員的名下不是掛著數(shù)百上千的田地?
“我們鐘家不過是諸多官員中的一位,天底下那么多士紳世族,你陳九娘滅得完嗎?”
陳皎笑了笑,坦然道:“與世家士紳為敵,自然會(huì)死得很慘。我更明白,這天下就是世族的天下,想要?jiǎng)铀麄兊睦妫闶桥c他們?yōu)閿场!?/p>
鐘老夫人皺眉,不客氣道:“那你何苦相逼?”
陳皎淡淡道:“因?yàn)槲蚁朐囈辉嚕降资堑妹裥恼叻降锰煜拢€是得世家者才能得天下。
“今日鐘老夫人愿意來衙門,想來也是為了大興村的村民,你們鐘家能得他們的民心,為何淮安王府,就不能得他們的民心?”
鐘老夫人愣住。
陳皎繼續(xù)道:“我為何家女討回公道,是為民;為彭家尋妻女,也是為民;為七戶被王家霸占田地的村民討回田地,更是為民。
“打擊同福客棧,查處薛良岳,殺盡魏縣山匪,還地方太平,樁樁件件,我陳九娘干的事問心無愧。
“敢問老夫人,大興村敬重你,可是因著你欺男霸女,侵占田地而敬重,還是因?yàn)槟闩沃麄儼卜€(wěn)才敬重?
“你是官夫人,休要在我跟前揣著明白裝糊涂。當(dāng)然,你也比王家更聰明,懂得進(jìn)退。
“今日你來與我對(duì)話,如果還像往日那般冥頑不靈,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
鐘老夫人沉默,鐘志金試探問:“倘若我們鐘家主動(dòng)把田地返還給村民,可有益處?”又道,“若一下子叫他們把以往欠下的稅收補(bǔ)齊,只怕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