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覺傷心,他聲淚俱下,控訴自己在魏縣受到的委屈。從曾經的初心,到現(xiàn)在的鋃鐺入獄,每一步都是血淚。
吳應中一時心緒難平,因為他所說那些情形都是現(xiàn)實。
這世道早就爛透了。
作為窮酸的牛馬,吳應中守住了自己的本心,說道:“你也無需向我訴苦,我就只問你,在你判下糊涂案草菅人命的時候,心里頭可曾有過愧疚?
“想來是沒有的罷,那何家女才十四五歲便被勒死配了陰婚,你午夜夢回時可會回想她的冤屈?
“你不會,你只會心安理得受賄,安慰自己這個世道就是這么混賬,就是這么爛,你的墮落也是人之常情。
“鄭縣令啊,正是因為這個世道有你們這樣的蛀蟲,才國將不國!
“你勿要給我找借口控訴你的不容易,身為仕人,你視百姓為草菅,視權力為斂財?shù)墓ぞ撸暌暵煞ü慧`踏。
“正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王朝才搖搖欲墜,北方的百姓日日泣血,大廈將傾!”
他一番激揚陳詞,聽得外頭的陳皎心緒翻涌。
似乎在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崔玨為什么要把吳應中舉薦給她了。
這個世道爛透了,可是還有一些人不忘初心,愿意去縫縫補補。
這或許就是華國能延續(xù)數(shù)千年不斷代的根源。
總有那么一些人拋頭顱灑熱血,舍命挽救,把心中的信仰貫徹到底。
陳皎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矯情,她被那小老頭感動了一把。
那種感覺很奇妙,老與少,古代與現(xiàn)代,跨越千年的一場對話。
就好像在說:我的國家大廈將傾,后世的君子們,可要萬萬把它接住啊。
那一刻,她與這個時代的人們產生了共振。
懷揣著復雜的心情,陳皎離開了衙門,回到官舍,內心久久不平。
晚些時候崔玨主動過來了一趟,原是淮安王送來的書信到了。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漠,把信件擱到案幾上,平靜道:“士紳聯(lián)名上書到州府,淮安王來信召九娘子回去。”
陳皎看著那信函,沒有吭聲。
崔玨也未說話,自顧離去了,走到門口時,陳皎忽然道:“崔玨,你當初從中原南逃過來,可曾想過,有朝一日北伐殺回去?”
崔玨頓住身形,沒有答話。
陳皎放下身段,哄道:“我不想被召回去,你定有辦法穩(wěn)住我爹,只要你穩(wěn)住他,我發(fā)誓下回再也不打你主意了。”
崔玨猛地回頭,不客氣道:“你還想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