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看向江堯,耐心解釋:
“殿下,君子遠庖廚,并不是指男子要遠離廚房,全然交給女子來做,才不叫有辱斯文。”
乖乖崽兒表面一副似懂非懂,聽著他講解典故。實則卻是在瞧著面前如玉丞相微垂著眼眸,耐心與講解的認真模樣,黑眸閃過絲幽深,等老師抬頭,看向他,乖崽兒便對他靦腆的笑了一笑。
唐棠心中柔軟,去廚房做了一碗肉醬面,拯救拯救江堯淡出鳥的味覺,他的手藝說不上有多驚人,也不算多么的好,就是普普通的家常面,卻讓江堯吃的很開心。
他速度快,卻又不失禮儀地將一碗面吃的干干凈凈,好像餅沒吃飽,但大宮女已經開始出聲制止。
“殿下……”她不贊同地瞧著江堯,欲言又止的停頓,仿佛江堯剛剛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
江堯黑眸閃過絲不耐,隱隱的殺意在暴君心中浮動,他表面規矩的放下了筷子,克制守禮地說。
“老師,孤吃飽了。”
唐棠還沒說些什么,一位小太監便跑了進來,參見了太子,說皇上叫丞相午膳后去御書房。
丞相剛用完膳,自然不能就這樣去面圣,只好叫人去宮外取來馬車上備用的衣物,借用東宮的浴室洗漱完,換上衣服在去面圣。
唐棠走后沒多久,皇后派人叫江堯去乾坤宮。
東宮浴房中的水是一直加熱的活水,丞相用過的已經流走了,只不過沒來得及收拾,皇后又催的急,暴君只好將就著這么用了。
一進浴房,撲面而來的水汽中夾雜著書香氣的冷香,空氣還很濕潤,白玉做的地板隱隱印著幾個帶著水漬的腳印,從圍繞著咕咚咕咚冒著泡的活泉水的碧色大理石邊緣,一路延伸到門口。
丞相換下來的白色錦袍疊的整整齊齊,擺放在浴池邊上,一枚溫潤細膩的白玉玉佩,放在這衣服的最上方,在光下透著瑩潤光澤。
暴君閑適地走到浴池邊緣,脫掉自己的衣物,下了水,還為等走到淺水池,忽然被碧綠色石壁的一根細長的青絲吸引了視線,他撿起發絲,拿到光線下,微瞇起眼睛,一滴水珠忽地從沾了水的發絲上壓進水池中,蕩起一片漣漪。
這浴池丞相剛泡過,雖然浴湯已經流走,但他身上那混合著書卷氣的淡淡冷香卻霸道的在房間內散開,繾綣誘人,久久不散,似乎將這沒什么味道的水也給熏得透了,多泡一會兒,便滲進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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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嘉運央求皇后把江堯叫來,想和暴君打好關系,順便感化他。
在后世,江堯的形象就是一個暴君,他以寬和仁善做偽裝,一直到十九歲突然造反,忘恩負義,以一個極其殘忍的手法兒殺了對他極好的連皇后與嘉定帝,登基后,更是把皇室和連家上下屠了個干干凈凈,手段狠毒,血流三尺,那臺階縫兒中永遠殘留著擦不掉的血。
那一年京城的百姓都是在漫天的血腥味兒中度過的,奸臣討好他,他殺,有忠臣罵他忘恩負義,被他笑著割掉舌頭,喂了狗。
人人都道暴君是個瘋子,但沒人知道,他確實是個腦袋有些問題的,暴君登基第五年,似乎什么都玩兒過了,連殺人也覺得無趣了,便遣散所有宮人與侍衛,這皇宮內點了一把火,倚在那威嚴的龍椅中,在熊熊火光中懶散飲酒,與三千宮室一起葬身在大火中。
連嘉運坐在榻上,想著自己學過的書本知識,連皇后在給他剝蜜橘,江堯就是在這時來的,他一來連嘉運便精神了,對他彎了彎眼眸,起身,乖巧的行禮:
“給太子哥哥請安。”
江堯:“……”
暴君心中嘀咕,今日午膳可能用多了,怎的胃里格外不適。
他對連嘉運頷首,隨后垂著眸向皇后請安,連皇后溫柔的笑了笑,但那種溫柔中摻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