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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矮榻上爬起來時，任唯心情有些復雜，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得對這些性事如同喝水一般的自然，當然，她并不因為這些后悔，這時她選擇的路，做了就不會后悔。沉睡的亓衍比起平時的溫文爾雅下隱藏囂張的樣子無疑順眼了很多，他在夢境中似乎還在思考什么，蹙著眉。任唯稍稍遲疑，伸手撫平了他眉間的痕跡。透過紗幔和花房的玻璃墻，可以看到外面已經快到了太陽西沉的時刻。任唯在一地散亂的衣服中挑選出了不知什么時候放在一邊的日式浴袍，她要先去洗洗再換衣服。

一般情況下，激情現場附近是沒有人的。所以當任唯繞過玫瑰花籬看到轉角處的人影時，著著實實被嚇了一跳，她攥緊了自己的衣領，定眼一看，卻看到熟悉的銀灰色。她不知不覺松了一口氣，松開衣領走上前。隨著步伐的走近，她逐漸看到了背對著她站立的原桀面前的畫板，和他左手上的調色盤。繼續上前，那副在他面前的畫也終于展示了全貌。

是一副立于玫瑰花叢中的黑紗少女圖。少女由黑紗籠罩，身后的玫瑰似乎也帶著臨近死亡的氣息，花瓣低垂，落在地上的花瓣帶著枯萎的焦黃色，散落在少女的裙邊。整個畫面像是籠罩著一層陰影，不僅沒有了周圍玫瑰的鮮亮，還有著隱藏的哀愁和憂郁。

任唯并不太喜歡這幅畫表現出的意境。她站在原桀身邊，聽到原桀開了口，“不好看？”

并不能說不好看，整幅畫的技法都是上乘，顏色搭配也完全符合畫家想要表達的情感。而任唯，不喜歡的就是那種沉郁，就像是——那天在夕陽的甲板上等待她的原桀，頹喪且毫無活力，那是隱藏在原桀玩世不恭的外表下的暗淡。

這樣的暗淡，任唯很熟悉。很長一段時間，她的世界就是這樣的，籠罩在不安的陰影下，無法看到任何的光亮。她再次看著那副還沒有完成的畫，偏頭看著原桀，“介意我來畫她的表情嗎？”

原桀聳了聳肩，右手的鉛筆遞到任唯身前，身上的金屬掛飾適時發出了一些聲響，“你會畫？”

任唯接過了畫筆，猶豫地看著他左手上的調色盤和筆，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學過一些。”

外婆喜歡油畫和水墨畫，而且很擅長。外公在她會拿筆之后就開始教她畫素描和水墨畫，后來外公還清醒的時候斷斷續續教了一點油畫，她從來不被允許在家里畫畫，只能去外公那里的時候多加練習。外公去世之后，她只能私下藏著掖著去畫，后來因為母親的關系，她再也沒拿起畫筆，她似乎都快忘記以前畫畫的時候，她是多么開心。

或許……她一直潛意識在逃避，逃避過往的一切，害怕夢魘的再次來臨，所以連曾經被外公稱贊的天賦都不敢再撿起。直到現在，她突然有了再次拿起畫筆的想法，雖然肯定是比不上自己以前的水平，但是完成一個小部分應該沒有問題。

原桀似乎一直在猶豫畫中少女的表情，甚至背景的玫瑰都上好了色，少女的表情還只是勾勒了幾筆。任唯先順著線條，用炭筆補全了少女的臉部，接過原桀的調色盤和筆，一點點調出自己想要的色彩，慢慢繪制出少女的臉部細節。專注的時間過得很快，直到太陽完全西沉，花房里的燈亮起時，任唯才畫完了最后一筆。

低垂著眼睛的少女，眼角還有著淚珠，她捧著枯萎的花瓣，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種溫柔的釋然。無論是閃閃發亮的淚珠還是少女的表情，都沖淡了整幅畫的陰郁氣氛，讓畫面變得明亮起來。

原桀一直看著任唯的動作，他的目光注視著畫中的少女，良久，才突兀地伸手握住任唯的后頸，讓她轉頭的同時，冰涼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任唯手里還拿著調色盤和筆，前傾著身體，被動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吻。比起之前的吻而言，這個吻顯得乖巧了很多，沒有多余的動作，沒有情欲的勾纏，有了只有呼吸的交纏和體溫的相融。

閉著眼睛的男人，睫毛纖長令女人都能妒忌。輕輕顫動時，像是某種脆弱的情緒一瞬間的顯現。

任唯不知為何在心中嘆了口氣，她想起她的過去，不斷在痛苦中掙扎，卻在開口時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她沒再在意被她丟在了地上的調色板和畫筆，伸手懷抱住面前的男人。

低低的吐息被男人急切的吻吞噬，他似乎不滿足這樣的吻，想要很多的觸碰。后頸的手掌來到下頜，讓她張口，舌頭一刻不停地攻入，另一只手卻托起她的屁股，讓她整個人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他的身上。

口腔里的最后一點氧氣被榨取干凈，任唯不得不輕推原桀的肩膀，才讓他給她足夠的喘息的時間。

“我很喜歡你的畫。”原桀似乎又恢復了正常，親昵地蹭著她的臉頰，“晚上要陪我嗎？”

任唯的雙腿還纏在他的腰上，伸手毫不客氣地捏著他的臉，“你果然太閑了。”那張完美得像是造物主恩賜的俊顏因為她的動作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任唯忽視心中突然涌起破壞藝術品的罪惡感，轉移了話題，“你不打算先把這里收拾一下嗎？”

原桀對散落了一地的色彩不以為然，他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抱著任唯不肯放手，“會有人來收拾。你為什么回來這里？因為寂寞了來找我嗎？”

這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任唯不知道應該怎么戳破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