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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我可能會失手殺了她？”令夷依舊很平靜。

亓衍的眼睛里閃過幾許趣味，“你似乎忘了原桀十三歲時，是你幫他殺了那個老男人，是我和你一起處理的。”

“還有你十六歲殺的那個女人。”令夷卻看著他補充了一句，臉上的表情并沒有改變。

從來沒被提起過的禁忌話題從令夷口中說出時，亓衍沒繼續說話，知道令夷真的動怒了。

令夷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我不想傷害她。亓衍，我需要你明白這一點。”

“我賭贏了。你并沒有傷害她。”亓衍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甚至，你可能會慢慢恢復正常，她會愛上你。”

令夷雙手交握，手肘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我也希望如此。”

“所以我今天讓裴去試探她，是為了你好，她似乎太依賴裴了。”亓衍說道。

令夷回想起裴元征說的話——

“亓衍似乎想得太多了。她甚至連喜歡都不敢說出來。”

“那么你呢？”他反問道。

“如果，你真的會傷害她，我會帶著她離開。”裴元征如此回答，“算是對珍寶的尊重。”

裴元征似乎并沒有完全認識到他已經開始有了變化，同樣的，令夷并不打算提醒他，裴很聰明，他會察覺到這個問題。比較麻煩的是，彭和……

令夷抬頭看著亓衍，“你在動搖嗎？”

亓衍嘴角一直溫和的笑容似乎有了一點點扭曲。

“催眠了這么多次，知道她內心最深的想法。”令夷并沒有生氣，只是問道，“你覺得自己可以置身于事外嗎？”

直到令夷離開，亓衍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令夷并不在意，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任唯，包括他自己，而可能會推波助瀾的亓衍并不適合做一個旁觀者，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能夠接納任唯的存在。

原桀對她而言并沒有威脅，但是亓衍……他很樂意讓他提前面對他內心糾結的一切。他了解亓衍，亓衍最終會拒絕不了任唯，就像他一樣。

令夷站在任唯的房間門口，做好了心里建設，才踏進去。原桀抱著任唯已經睡著了，比起原桀大大咧咧的睡相，任唯顯得可憐又可愛。只有在這個時候，令夷才能放松對自己的壓抑，肆無忌憚地看著沉睡的她。

從亓衍那里得到了確定，他現在必須得承認，是自己先入為主的觀點導致了很長一段時間內對于任唯的誤判。亓衍說得對，她并不是只會等待拯救的童話中的公主，她有足夠的智慧去思考自己的未來，能夠簽下原桀給的合同并不是她想要逃避現實，而是她很理智地把自己當做了一件交易物品，對于一無所有的她而言，這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令夷愛憐地觸摸著任唯的臉頰，可惜……她并不知道，很多的偶然，都是簡單的必然。她的未來，并不可能向她預想的那樣簡單。他會給她最好的東西，會讓她能夠擁有不曾擁有過的一切。

——即使她可能永遠不會愛上他。

令夷上了床，躺在任唯身邊。

靠近窗子的位置，可以看到深藍色的夜空中銀白的月色，海浪的聲音溫柔而富有韻律。令夷的手臂感覺到了任唯呼吸的氣息，他最近以來第一次這么平靜，只要不去刻意回想，那些可怕的預想就不會出現在腦海里。

他偶爾懷疑，這一切會不會是報應。因為這么多年來的肆無忌憚，才會讓他深愛上一個人時，驀然發現，他和她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甚至只要接觸，就會給她帶來災難。

可是……他卻沒辦法放下她。

她很堅強，很聰明，這是他欣賞并迷戀的一切。同時，因為她擁有這些，所以她也并不需要他。

小時候，母親說，父親給他的教育方法并不是完美的，要么他永遠不會意識到，要么他會一直痛苦。這一切，母親早已預料到了。

他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按照自己預計的道路一步步向前走。頭一次，他很想學那些從來被他視為無意義的行為，祈求神明的垂憐，讓他的計劃可以順利的進行下去。

到了這個時候，令夷不得不承認，任唯人生里最大的錯誤，或許就是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