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非善很少接觸這樣以百萬為單位的談判金額,他看著那張似乎很緊張的小臉,問了一句:“歐元還是美元?”他想起之前給哪個女伴買了個包似乎兩百多萬美元,還有車子、房子,比較而言,這個小姑娘真的無比省錢。
任唯頗有些無語,不過她很清楚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金錢觀自然不可能相同,她覺得自己漲工資有望,耐心地回答:“是人民幣?!?/p>
換算了一下匯率,彭非善終于發現就算她能活到八十歲,需要的錢居然也就是他曾經給早已忘記了臉的女人買的兩個包,他看著任唯的眼神不自覺多了一些柔和。
彭非善伸出手,把那個一直帶著的金色手環展現在任唯面前,“為什么不要回這個?”
沒想到會被問這么一個問題,任唯看著有些眼熟,但是已經不一樣了的手環,遲疑著回答:“……這個一開始也不是給我的?!?/p>
她并不是很受別人喜歡的孩子,從小到大,因為異于其他人的相貌總會有一些奇怪的眼光,有些是愛慕,有些是令人作嘔的欲望,還有些是憎惡——來自于她的家人。唯一稍微會喜歡她一些的是外公,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很像是那個據說是從北方的俄國過來的大美人外婆。外婆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經去世了,本來就七十多歲的外公精神就不太好,時而糊涂時而清醒,十歲左右的時候,外公已經徹底不行了,那時候經常是她在照顧外公,因為思念外婆的外公只肯讓她接近,然后糊涂的外公把沒完工的手鐲塞給了她,嘴里卻叫著外婆的名字,說是給外婆的禮物。
從小就被忽視的小姑娘總是很能明白金錢的價值,她拿著鐲子,悄悄藏了起來,隔了沒多久,外公就去世了,家里就沒有人知道她手里還會有這樣的一個東西。為了防止經常翻她的東西的姐姐和母親發現,她把比較大的鐲子藏在了老宅的墻角。高中畢業時,她違背了母親要求她考和姐姐一所學校方便照顧姐姐的要求,為了湊齊上大學的費用,她賣了其中一只鐲子,換了六千多塊,順利從家里逃跑上了學,手鐲就剩下一只。
任唯很清楚的知道,其實這種行為嚴格來說是偷竊,但是她沒有任何辦法,那時她的精神狀態太差了,完全記不得人,根本不可能找回來,現在到了別人的手里,她也想拿回來以后好埋回外公的墓里,但是彭非善明顯沒主動說要還給她,她很害怕如果自己開口,彭非善會說出她并不能付出的代價。所以自己打算重新去打一對更好的鐲子埋回去……
任唯把鐲子的來歷和當時為什么要給他的原因給彭非善說了一遍,“……如果可以,我是想跟您買回來的……”
彭非善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東西不是你的?”
任唯不知道該不該點頭,“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我借來的……”雖然主人并沒有同意……
彭非善擼下手鐲塞到她的手里,“還你?!?/p>
已經開完會聽了后半程的裴元征難以克制的笑出聲,沒想到彭非善居然會有表錯情的一天。
任唯茫然地看著手里的鐲子,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并不算好的彭非善的表情,還是問道:“那個……我的工資——唔……”
被彭非善直接環抱著腰舉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彭非善兇狠的吻,像是要把她咬碎吞下去一樣用力。
任唯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會突然反應那么大,只得盡量放松身體,去接受彭非善越來越用力的懷抱和親吻。
“啊……你別咬我啊……”親了一會兒,彭非善突然拉開了她的領口,在她的胸上咬了一口,牙印還有些深,紅彤彤地印在雪白的胸口。
彭非善看著牙印,舔了一會兒,總算感覺心情好了點——他以為那個鐲子對于她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才一直留著。和那天明顯不清醒的任唯不同,他那天看清了任唯的樣子,黑巷子里朦朧的燈光下,她的表情茫然且憂郁,一雙眼眸空空蕩蕩,像是大雪來臨前的陰沉天空,塞給他東西的手卻柔軟冰涼。他不需要這些東西,只是因為失血過多在等人。但是那是他卻莫名感覺,她更加希望那個東西能夠對其他人有用,所以鬼使神差地收下了東西。而因為自己的原因,他本來不愿意打擾她,只留下了這個他認為的紀念品。
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善良的天使,是她不忍心看著滿身是血的他死去才贈送了東西。而現在她居然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臆想,那只是一時想不開的隨機事件。
任唯拉開領口看著胸口的印跡,雖然想不明白為什么彭非善喜怒無常,不過鐲子回到了自己手里,她到底還是很高興的,她想著等有了年假就去再打一只鐲子賣到外公的墓地里,這樣她就能再還掉一些欠下的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