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濯的耳朵很靈敏。十多年的盲人生涯練就了他異于常人的聽力,甚至可以通過腳步聲就分辨出來人是男是女,大致幾歲。對方似乎是個十幾歲的年輕男孩。
“你好,歡迎光臨。”他揚起笑容。
男孩徘徊在花桶前,聽動靜是在挑選。
司子濯主動問:“你想買點什么花?”
“我想要…一束小雛菊。”男孩開口,嗓音帶著變聲期的粗啞與稚嫩,“我剛看到你們店外面的招牌,是三十九塊錢嗎?”
司子濯說:“是的,我們今天特供這種花在搞活動,平常要四十九元。”
男孩似下定決心,遞給他一張紙鈔:“那,給我來一束。可以幫我包好看點嗎?我要送人。”
“嗯,好的,你放心,在我們店買花都會幫忙免費包裝的。”司子濯接過錢,習慣性地在指尖摩挲了一下。其實光靠摸分辨不出太大差別。出于謹慎,他把紙鈔放進驗鈔機。
“滴,滴!”驗鈔機亮起紅燈,發(fā)出焦急的提示音。
司子濯無奈地把紙鈔抽出握在手里,轉(zhuǎn)身說:“小孩,你這是□□。按照規(guī)定,我不能還給你,要移交給公安局和銀行。”
男孩有點慌了,旋即又訥訥地祈求道:“我沒有錢了。大哥哥,你能不能行行好,送我一束啊。我想送給我喜歡的女孩……”
司子濯:“抱歉。”
末了,又用嚴肅的語氣補上一句:“你們這個年紀應該好好學習,不能早戀。”
男孩垂頭喪氣地離開。
這只是一個司子濯開花店生涯的小插曲,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荼羅卻知道,男孩并沒有走遠。
直到閉店,深更半夜,他依舊蜷縮在店門口,抱著膝蓋小聲啜泣。
昏黃的路燈下,他并沒有影子。
荼羅不耐煩道:“你能不能躲遠點哭去!吵死了。”
男孩抬頭張望了一下四周,并沒發(fā)現(xiàn)有人,旋即激動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你是,誰?你能看見我?”
荼羅:“廢話,我是你爹。”
男孩:“……”
他眼眶一紅,哇地一聲哭得更大聲:“你騙人!我爸明明跟我一起出車禍死了。那天以后,我再沒有見過他。它們都說,我爸下地獄了。”
荼羅被他吵得花仁疼。
本來不想理他,又擔心他的哭聲會吵醒司子濯,冷著張花臉道:“閉嘴。再哭,我把你嘴縫上。”
男孩頓時噤聲。
他死亡時才十七歲,心理并不成熟,難得遇見一個能聽見自己說話的“人”,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哥哥,你跟這家花店老板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