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華做好防護走進房間,目光還沒來得及落在床上的人影上,就先撞進一道沉靜的目光里。
溫子然坐在草席邊的矮凳上,身上雖還是那身青色官袍,卻比昨日在村口時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疲憊,眼底的紅血絲尚未褪去,顯然又是守了一夜。
看清來人面容的剎那,陳昭華腳步頓住,表情滿是疑惑。
先前在家中,父親和祖父飯間閑聊時,沒少提起這位宮中新晉的溫大人,說他年紀輕輕卻殺伐果斷,看似柔和卻雷霆手段,做起事來總能一語切中要害。
連皇上都對他頗為寵愛,是難得的能臣。
所以陳昭華猛地遇到這位傳聞中冷硬果決、不近人情的溫大人,有些意外。
溫子然見來人是陳昭華,微微頷首當作打招呼了,接著便行禮,“有勞陳小姐照料她了,在下先告辭了。”
也不等陳昭華反應,他便出了房間。
溫子然倒是想繼續守在這里,但是這段時間的流言蜚語他也聽到了,之前的腦子一熱不管不顧已經冷靜下來,再繼續呆下去也只會給沈清辭帶來麻煩。
而且現在眾人撤退,他還有別的事要做,不能在這兒在耽擱了。
陳昭華看著溫子然的背影更覺得奇怪,這是她的好妹妹,怎么從溫子然嘴里說出來,感覺自己才像是那個外人?
陳昭華撇撇嘴,走到草席邊,俯身看著沈清辭。
她臉色依舊蒼白,卻比她想象中平靜,呼吸雖輕,卻很均勻,鎖骨處的淡紅斑塊已幾乎看不見,陳昭華這才放心,看來陳彥青沒騙她,清辭雖然昏迷,但已無大礙。
燒退之后,沈清辭已經沒有拒絕進食了,藥湯喂到嘴邊她會下意識地下咽,所以陳昭華很快就把藥喂給她,喝完之后確認她沒什么問題才回去休息。
是夜,長公主府。
庭院里的梧桐葉被晚風卷起,落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細碎的聲響,襯得整座府邸愈發靜謐。后門處的陰影里,桑枝踉蹌著扶住門框,深青色的侍衛服上沾滿塵土與暗紅血跡,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是受了重傷。他咬著牙,用僅能動彈的右手,敲了三長兩短。
門內很快傳來輕響,一個身著灰衣的護衛探出頭,看清是桑枝,先是震驚,然后連忙拉開門將他扶住:“桑枝,你怎么傷成這樣?臨安王殿下呢?”
桑枝沒有多話,只說“帶我去見長公主。”
護衛見狀,不再多問,半扶半架著他,快步穿過游廊,朝著長公主的寢殿走去。
寢殿內,長公主正對著一盞孤燈看書,近來朝中暗流涌動,她總覺得心下不安。聽到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護衛的低聲匯報,她抬頭看向門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讓人進來。
桑枝被扶進殿內,看到他渾身是傷、狼狽不堪的模樣,長公主趕忙放下書,看著他急切地問道:“景焓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還傷成這樣?”
桑枝跪倒在地,膝蓋砸在青磚上發出悶響,他抬起頭,臉上滿是愧疚:“長公主……屬下無能……殿下他……他在隴西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