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上殿的是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消瘦之人,他半邊臉被毀了,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他身上像是匆匆且隨意地穿了件別人的衣服,衣服穿在身上格外寬大且滑稽,衣擺在地上拖曳著。若不是被侍衛架著,他怕是要踩著衣服摔倒在地上。
他手腕處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是各種傷痕,可以看出這人受過不少刑罰。
除此之外,這人渾身還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若是梁靖在場,就會明白這人身上散發的是死亡的腐朽之氣。漆淋9泗6散棲三伶
這人面朝皇帝跪在地上,然后侍衛剛放開他退后幾步,他整個人就像是沒了骨頭一樣軟在地上。他的雙手用力扣著地面,整個人蜷縮著蠕動著,眼睛往外凸著,樣子看起來有些怪異。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像是一只沒有進化的野獸,喉嚨發出嘶啞吼聲,卻說不清話,他的喉嚨壞掉了。
這一幕把在場的人給嚇了一跳,明雀第一時間護在皇帝桌前,生怕這人會對皇帝不利。
然而地上的人并沒有如他們所想做什么有危害的事。
只見他消瘦的臉頰突然浮起痛苦之色,他朝四周看著,眼睛卻迷離,像是在看誰又像是什么都沒看到。
他弓著身體似乎想站起身,可他太瘦了,力道太綿軟,嘗試了幾次,根本沒辦法站起身。然后他干脆趴在地上爬,他離慎王很近,這么一爬,正好朝著慎王等人的方向爬去。
慎王自認為自己膽子很大,此時此刻,他有點害怕,不由自主地跪著連連后退。
那人想抓慎王的衣擺,結果自然沒抓到。他雙手的指甲在地上劃出咯咯吱吱刺耳的聲音,他一個成年人,就那么趴在地上可憐兮兮地哭了起來。
他朝瑞王砰砰磕頭,嘴里不停地說著什么。可他的喉嚨像是壞掉了,根本聽不清到底在說什么。
四周的侍衛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他們立刻把人控制住。那人掙扎著,渾身力道突然變大了,差點從侍衛手中掙脫出來。他臉上的表情從可憐兮兮變成了兇殘,他又哭又笑,吼出來一聲聲別人聽不懂的話。
在場很多人都沒有聽過這么凄厲且絕望的聲音,大家目瞪口呆。
此話有詛咒之意,侍衛怕受他牽連,忙強行把他摁住。
那人掙扎不脫,卸了力道,又一臉哀求,然后下一秒表情是猙獰。
蕭宴寧看著這人,然后他抬頭看向因震驚而麻木著一張臉的靜王:“六哥,這人你認識嗎?”
靜王眼睛驀然睜大,他滿眼不可思議:“這是個瘋子吧,我怎么可能認識?”
蕭宴寧:“六哥記不記得當年太子哥哥身邊有個很得寵的李選侍?如果我沒記錯,當年李選侍利用身孕陷害太子妃,好像六嫂娘家那邊的一些官員還上折子說過太子哥哥在私事優柔寡斷,德行有虧。”
靜王:“……”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現在問他,他哪會記得。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當時他正受皇帝重用,在民間有點好名聲。靜王身后有蔣太后,難免意氣風發,心氣頗高。太子出事,他這邊自然毫不留情……想到這里,靜王神色一緊,他不由地看向瑞王。
有些主意就是他和慎王、瑞王他們在一起商量出來的,更準確地說是瑞王和他,慎王一邊只旁聽、點頭同意。
當時瑞王怎么說來著,說太子內院之事是私事也是公事,太子犯錯在先,只是皇帝對太子期望頗深,他們找人彈劾怕是無用,但靜王在老百姓的印象中就是一個剛正不屈的皇子,多少都要有所表示才行。
找人彈劾一番也算是對太子的一種監督,后面不多追究就是了,這樣也可加深靜王在老百姓心中的印象。
當時靜王只覺得瑞王說得哪哪都是理兒,現在只覺得哪哪都是坑。
靜王心想,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從瑞王開口說太子有藥癮時,他整個人就不好了,他竟然開始懷疑瑞王對自己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