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宴寧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笑了下,輕聲道:“憑什么呢?”
蔣太后因他這冷不丁的質(zhì)問聲直接愣住了,蕭宴寧臉上還含著笑,可那雙眼睛像浸了雪,寒得厲害:“憑平王叔想登皇位,所以這些年不斷挑撥我那幾個哥哥之間的關(guān)系?還是憑平王叔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江南無數(shù)人?又或者只是憑平王叔是祖母的兒子,父皇的弟弟?”
他說一句,蔣太后的心沉一下,到了最后,她的嘴唇不斷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
蕭宴寧:“父皇心孝,心中敬重祖母,有些話不愿說的太明白,可祖母為什么要難為人呢?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二哥同平王叔勾結(jié),二哥直到身死都是庶民之身,死后不入皇陵,子孫后代皆為白衣。平王叔憑什么就可以例外?”
蔣太后繼續(xù)保持沉默。
蕭宴寧語氣薄涼:“平王叔犯下謀逆之罪,在祖母眼里就可以輕飄飄揭過?祖母甚至想用自己的身份壓制父皇,讓他當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祖母還想為平王叔的后人保住榮華富貴?在祖母眼里,平王叔的命是命,二哥的命不是命?江南百姓的命無所謂?于公于私,祖母不覺得自己太過分太貪心了嗎?”
怪不得皇帝被氣成那樣,甚至都有了退位之心。
蕭宴寧:“人和人之間有親疏遠近,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一樣。在祖母心里,同樣是孫子,最好六哥能登上皇位。六哥要是不行,倒不如平王叔來,終歸他們都是祖母親近的人。”
蔣太后:“……”
她張了張嘴:“我……”
“祖母不用否認,人之常情罷了?!笔捬鐚幋驍嗨脑挘骸暗婺竸e忘了,現(xiàn)在皇位是父皇的,平王叔犯下的是謀逆之罪。謀逆是誅九族的死罪,平王叔他死有余辜。他在地下應(yīng)該感謝這輩子和父皇是一母同胞,要不然九族因他被誅,他背負這些罪孽,十輩子都投不了胎。”
蔣太后覺得這話難聽死了。
蕭宴寧看著她,此時他隱隱明白先皇當年為什么會選皇帝了。
有這樣糟心的長輩,就算皇帝起了什么心思,以秦太后的手腕和能力,也能在后宮安穩(wěn)生存。
那個皇帝爹也許是個做皇帝的料,但他身邊總有一些拎不清的人,總是有拖他后腿的人。平王謀逆這才過去多久,蔣太后就理所當然覺得所有人把他犯下的事忘記了,就想為他那些后人謀劃。
在蔣太后心里,一個兒子是皇帝,就可以任意妄為了?平王犯錯,皇帝就該可著勁兒寬容,別人都是螻蟻,就他們這些人的命金貴?是不是在她心里,平王叔甚至就不該死?
別說皇帝想當明君,皇帝就算不想當明君,真這么做了,他不得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甚至要一直被釘在恥辱柱上。
當然,先皇為何選皇帝為繼承人只是蕭宴寧的猜測,事實真相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
不過對著只想講情不想講現(xiàn)實不講國法想法特別天真的蔣太后,皇帝心里應(yīng)該很是無奈吧。
看蕭宴寧神色冰冷,蔣太后道:“你平王叔的確做下了大逆之事,他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祖母,平王是罪人,不配做孤的叔父。”蕭宴寧站起身:“祖母應(yīng)該慶幸,父皇沒有礙于祖母的面子寬恕此罪人的后世子孫。不然,他日孤定會重新發(fā)落。再者,這罪人死后豈配入宗室皇親的陵地接受祭拜,這種骯臟的東西,埋得再深,也該挖出來扔掉才是。”
蔣太后:“……”
她想,蕭宴寧要是知道她告訴皇帝,自己想帶著平王的尸身回通州,那豈不是要暴怒。
她說皇帝生父就埋在通州,她也想落葉歸根,以后就和丈夫埋在一起。
皇帝大怒也是因為這個。
皇帝當時氣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他不可置信地問蔣太后:“母親要帶著蕭瑯的尸身回通州,母親可曾想過朕要面臨的境地?可曾想過天下人會怎么議論朕?”
是他不孝,把蔣太后給氣回通州了?
還是說,他在平王這件事上做錯了什么,所以蔣太后怒而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