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宴寧那些話還沒落音,被他點到的大理寺卿袁古方出列跪在地上,他悲聲道:“皇上,老臣奉命審西北舊案,絕無私情。那罪人季侯自盡和老臣絕無干系。”
皇帝抿著嘴沒吭聲,蕭宴寧:“袁大人,我又沒說這事兒和你有關,你慌什么。”
袁古方直起脖子:“福王殿下是沒有明說,可話里的意思不就是這個嗎?”
蕭宴寧一臉無辜:“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我就是估摸著得有人暗中推季侯爺一把這事才能成,那人應該在獄中給季侯爺做了保證。只要季侯爺死得干干凈凈,把罪名一人擔了,不要牽扯出不該牽扯的人,那季家便能保全。”
“眼瞅著就是滅門之禍,有顆救命稻草,別說是季侯爺,擱誰身上誰都得使勁兒抓著。至于季侯爺怕不怕幕后之人反悔,把季家其他人都給送地下,想來也是賭一把,畢竟季家的人就算都死絕了,還有駙馬呢。萬一駙馬沒人家人,到時候一個發瘋查到點什么,那就得不償失了。與其這樣冒風險,還不如保全季家。三代之后,叛國投敵也不過是史書上的一兩句話,只要季家再出一兩個人才,到時誰還記得陳年舊事,季家照樣能起復……”
“二哥,我說的對不對?”蕭宴寧眨著那雙好看的眼睛冷不丁地問道。
康王:“……”
康王被問的臉色通紅,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中泛起的癢意:“七弟,義勇侯府的案子在刑部有卷宗,你如果有懷疑之處,可以去查看。至于你說的這些,聽起來有一定道理,但我不知道啊。”
蕭宴寧哦了聲:“上面那些都是我的猜測,二哥不知道也正常。”
康王:“……”既然這樣,那干嘛要問他,這和在質問他有什么區別?無形中,別人還以為這事兒和他有關呢。
康王面上窘迫,忍無可忍道:“七弟,你到底想說什么?”
蕭宴寧:“沒想說什么,就是心里對有些事持懷疑態度,今日大伙兒都在,忍不住想說說。畢竟自己的力量是渺小的,眾人的力量是強大的,我一個人懷疑來懷疑去也沒意思,大家要是能一起探討探討,說不定能找到里面不合理之處呢。”
不只是康王,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這厚臉皮的說法給驚呆了。
沒有證據的事被他說的有鼻子有眼,蕭宴寧就這么理直氣壯?他憑什么,就憑他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
要是當官的人人都學蕭宴寧,靠著自己的猜測想象辦案,那還要什么證據,干脆都憑自己的想象去彈劾其他官員,靠自己的想象給對家定罪好了。
御史胡游率先站出來,他沉聲道:“福王殿下,毫無證據之事豈可憑借猜測就胡說八道。”
“胡大人,本王是在表達自己的疑惑,不是胡說八道。”蕭宴寧看著他幽幽道:“本王對有些事有懷疑且提出了疑惑,可惜本王不擅長查案,你們這些做臣子要做的是查證這些疑點,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過壞人。你說我憑借猜測在胡說八道,你現在何嘗不是在憑借自己的猜測猜測我的猜測。”
胡游:“……”他學富五車,又長了一張鐵嘴,萬萬沒想到有天會說不過一個從小上課就睡覺,三字經都背不囫圇之人。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但真要胡游去辯解,他還真辯不過蕭宴寧。
蕭宴寧說的那些歪理角度刁鉆,一般人很難扛得住。
康王脫口而出:“事情都過了這么久,七弟既然有懷疑,當日為何不提?”話音未落,他忙閉上了嘴,臉上浮起繼續懊惱之色。剛才被蕭宴寧質問的瑞王此時也看向蕭宴寧,他眸中滿是疑惑和打量:“二哥說得對,七弟,你懷疑這懷疑那,以前為何不提出來?”
現在說出來,還用那種語氣指名道姓的問他們,這不是故意在引別人懷疑他們嗎?
蕭宴寧該不會是等著他們和太子斗得兩敗俱傷,然后伸手摘桃子吧?
有了這個懷疑,瑞王看蕭宴寧的眼神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好像這么多年,他第一次認識蕭宴寧。
皇帝的視線也落在蕭宴寧身上,甚至一直處在悲痛中的皇后也太子妃也一樣。
秦貴妃動了動嘴,她想說什么但又不知該怎么開口。
百官亦是如此,秦追望著蕭宴寧眉心泛起輕褶。他不明白,蕭宴寧以前都懶得參合朝事,今日為何表現得這么有攻擊性,說起話來咄咄逼人。還是在太子剛出事的當口,這樣很容易讓人懷疑他別有用心。
隨即秦追的眉心驀然一跳。
是了,太子出事了,東宮儲君位置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