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而動,梁靖就趴在柔軟厚重的被褥上扭著臉看蕭宴寧,他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就那么笑瞇瞇地打量著。
蕭宴寧被他這直白目光看的耳垂有些泛熱,心道,幾天不見,不認識了。
心下雖這么想,他神色卻很平靜。
只是看著看著梁靖莫名其妙地笑了出來,笑著笑著大概是扯到了身上的傷,他齜牙咧嘴地吸溜著,笑容在臉上扭曲起來。
蕭宴寧忍不住看向他挑了下眉:“樂極生悲?”
梁靖覺得自己出了毛病,在詔獄里被用刑時,他能不哼出聲就不哼出聲,被上刑時他還能笑還能破口大罵。現在動一下,他就覺得疼痛難忍,忍不住哼唧出聲。
梁靖又吸了兩口氣道:“宴寧哥哥,你離我近些,我這樣和你說話不舒服?!?/p>
蕭宴寧坐著,他躺著,側著臉別別扭著脖子,是真的很不舒服。
蕭宴寧定定看著他,就那么幽幽暗暗地看著。
不知為何,梁靖被他看得心底有些發毛,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然后哼哼了兩聲:“后背疼,渾身都疼。”
蕭宴寧輕笑一聲,眼底的幽色被笑意代替。
他半起身挨著梁靖坐了下來,兩人離得很近,梁靖伸手抓著蕭宴寧的手。
蕭宴寧看著他滿是細小傷口的手指,都是很新的傷,指腹都磨破了皮。
受刑時太疼,所以忍不住用手指扣著東西轉移疼痛。
看了幾眼,蕭宴寧反握著梁靖泛涼的手問:“疼不疼?”
梁靖因他這動作一愣,隨即笑道:“還好,這點傷算什么,戰場上更重的傷都受過?!?/p>
他說這話時神色飛揚眉眼明媚,語氣里有幾分桀驁幾分自傲幾分滿不在乎。
“疼不疼?”蕭宴寧看著他又很認真地問了一遍。
梁靖看著他,看著他眼底莫名的情緒,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消失了。
他張口,許久后,嘆息般地呢喃道:“疼啊,宴寧哥哥,很疼,在哪里受傷都很疼?!?/p>
蕭宴寧心下一抽,心里泛起酸酸澀澀的滋味,他覺得自己有病,明知道聽到這話心里會很難受,還逼梁靖說出來。
梁靖又不是鋼鐵之身,怎么會不疼。
梁靖看到他眼中的心疼,自己那顆心好像泡在了酸苦汁兒里。
他用胳膊撐起身體想要坐起身,蕭宴寧忙伸手攬著他的肩,把他扶起來。
坐起身后,梁靖伸手抱住蕭宴寧,他把頭埋在蕭宴寧肩膀上,聲音暗啞道:“宴寧哥哥,疼我不怕,我怕死。”
疼,可以吃藥,可以用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