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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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脫的雪季來的很早,一夜之間大雪封山也是常有的事。吉拉寺的紅墻也被冰霜覆蓋,喇嘛們讓完早課,開始清理院子里的積雪。
整座寺廟沉默的只有誦經和轉經輪的聲音。
這里太安靜,本就人跡罕至,何況還是冬天。
大雪飄下的第三天夜晚,喇嘛廟前有人叩門。值守喇嘛拉開大門時,伴著北風的濃稠黑夜里,一個身形瘦長的人影站在門口。
他渾身沒有活人的溫度,整個人仿佛一只鬼。那人在門打開的那一刻,蒼白的臉在一片漆黑和雪光中驟然抬起。清泠的面容就這么冷冷的看著他,好像雪山里的狐貍半夜造訪。
年輕喇嘛平靜的面容終于出現一絲裂痕,很快,那個人倒進門內。身下潔白的雪地蔓延出一點溫熱的血。
這是一個活人。
……
喇嘛把這個男人抱到自已值守的小屋里,去里面問德仁喇嘛。
得到首肯,此人被搬到客房安置。廟里的藏醫過來療傷,剝開他身上破爛的棉衣。
那些衣服已經被低溫和血液凍在一起。喇嘛們沒辦法,只好把衣服剪開。粘的嚴重的,就用溫水化開。
衣服全部剝下來,這人身上的模樣才展現出來。
他大概在發高燒,左邊的窮奇紋身清晰可見。
身上各種傷痕遍布,擦傷、摔傷、劃傷。還有手臂上一條猙獰的血口子,無不昭示其經歷之慘烈。
清理之中,這人眉頭都沒皺一下。哪怕昏迷過去,人對于疼痛基本反應還是有的。但他完全沒有。
大喇嘛不動聲色道:“他不會疼。”
“不會疼的人,除了神明,就是魔鬼。”
……
“噼啪——”
燒炭的聲音爆開。張海桐緩緩睜開眼睛。
年輕的喇嘛在旁邊合十雙手,用漢語問:“好一點了嗎?客人。”
張海桐點點頭,喉嚨因為長期忍受低溫而發炎,暫時不好說話。喇嘛將他扶起來,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
“大喇嘛說,等您好點了,可以去見他。屆時是走是留,悉聽尊便。”
張海桐繼續點頭。他下意識藏起右手,選擇用左手去接那只陶碗。喇嘛沒繼續打擾他,而是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離開了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