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提著燈籠的小太監一路小跑攆上去,幾乎拼了命才將光照在萬歲爺的腳下。
顧問行狠狠剜了天冬一眼,恨不得將荷包里的金瓜子盡數還回去,但前方的身影越來越遠,又著急忙慌地追上去不提。
天冬在原地站了一會,看著那條燈籠長龍越來越遠,白蠟的光亮將那一片天空照得如同白日一般,而景仁宮前只余漆黑,這才轉身回了殿內。
屋中,濃重的藥味開始彌散,本該躺在床上起不來身的人卻坐在一桌子菜前。
佟宛宛先含了一口溫水,漱去藥味,這才興致勃勃的看向膳桌,折騰了這么久,她是真的餓了。
當然,為皇帝準備的菜色是極豐富的,便是十個她也吃不完,留下一道紅燜羊肉、一道溜魚片,蛋白質便齊全了,只是還缺些膳食纖維,是以她又挑了一道素炒八珍,一道百合西芹。
除此之外,她又挑了些好克化的點心餑餑作為主食,可即便如此,桌上剩下的菜依舊不知凡幾。
佟宛宛看向左右,“這些菜你們拿下去分了罷”。
天冬同豆蔻對視一眼,垂著頭盯向腳尖,并不敢說話。
桌上那些稀罕的菜色是屬于帝王的,哪怕萬歲爺已走,只要沒開口說賞,她們就不敢動。
屋內寂靜一片,只有白蠟在靜靜燃燒,半晌,半夏咬著后糟牙,狠心上前一步,她從最外圍的地方隨意拿了一碟,便跪下謝恩,“多謝娘娘賞賜,奴婢從未吃過這般好的東西”。
半夏并沒有看清自己拿的只是最普通不過的蔥燒豆腐,但想必看清了也無甚影響,此刻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隨娘娘的腳步——哪怕娘娘病的蹊蹺,好的更蹊蹺,一個做奴才的,只管閉嘴聽話便是。
有半夏帶頭,銀杏也上前取了一碟,她嘴笨,不會說話,見碟子里裝的是奶餑餑這種便宜吃的,當下便往嘴里塞。
佟宛宛親手將半夏扶了起來,又看向銀杏,語氣溫和,“快喝口茶水,別噎著了”。
豆蔻、天冬見自己落于人后,已然有些動搖,又見主子這般和顏悅色,心中更是急切,二人各自取了一碟子,連表忠心。
只有白芷站在最后頭,咬著唇瓣,衣角也被揉得不成樣子,思量再三終是開了口,“娘娘,萬歲爺怕是真的生氣了”。
她本就是佟家救下來的,被領到景仁宮的時候,這種聯系變得更加緊密,自那時起,她不僅人屬于景仁宮,一顆心也只向著娘娘。
為娘娘指出些許不當之處,也是身為奴婢應做之事。
白芷跪下磕頭,只一下,額頭已見青紫,“娘娘雖出身佟家,但這里是后宮,滿身榮寵只系于帝王一人,您看先皇后和皇后,出身是何等的優越,但她們亦不敢對萬歲爺有一絲一毫的不尊”。
萬歲爺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手握著后宮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不管娘娘是否愿意爭寵,都不可用這種態度對待皇上。
況且,萬歲爺這么好的男子,對主子也有幾分情意,若能趁著這個機會,像孝康章皇后那般生個小阿哥,豈不是終身有了依靠。
她發自肺腑地勸道,“娘娘,您可要多為自己著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