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茫茫,風(fēng)雪呼嘯。
天子攏著狐裘,與聞闕站在高臺之上,平靜俯視著下方的情形。敞著木窗的暖閣內(nèi),擺放著陳舊的木箱,一根麻繩似的須子從縫隙間鉆出來,歪歪扭扭地爬在地上。宮侍舉著火把,站立一旁。
她揮了揮手。
燃燒的火把點燃須子,火花瞬時爆裂開來,呲呲蔓延著竄進(jìn)木箱。短短一息過后,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天地,暖閣轟然倒塌。丹墀搖晃著,石柱雕欄濺滿了臟污。
周圍的宮侍驚慌失色,有的跪倒在地,有的兩股戰(zhàn)戰(zhàn);也有人趕上前來護(hù)駕,被天子斥退。
“朕得過去看看。”
她踩著厚重的雪,走近燃燒的廢墟。原本堅實的暖閣只剩幾根柱子,幾片歪斜的門窗。到處都是焦黑破損的木頭,跳動的火焰在雪水里發(fā)出嘶嘶的鳴叫。
“聞相覺得此物如何?”她轉(zhuǎn)頭問聞闕,“可比千萬兵馬?”
聞闕凝視著火光。他的眼里是無法消融的寒冰。
“若司晨沒有夸大,密道存放千百木箱,足可撼動都城,形同天災(zāi)。”
形同天災(zāi)。
實為人禍。
司晨在信中描述了“金玉滿堂”的威力,以此要挾護(hù)城軍卸甲,天子禪位。若帝不允,都城頃刻淪為人間煉獄。
“現(xiàn)在還沒找到司晨藏身之處。”聞闕面色平靜,垂落的雙手卻不自然地握緊,“燕平王的軍隊到了城外。裴寂雖未挑明意圖,卻也不肯應(yīng)詔進(jìn)宮,顯然在等候時機。”
燕平王為何知曉今夜情況兇險?
天子和左相對此心照不宣:裴寂極有可能與司晨聯(lián)手了。
“那個蠢貨!”她咬牙罵道,“就算朕將這位子給了他,他真能守住?恐怕用不了多久裴寂就能搶走!”
聞闕不語。
裴寂并非罔顧蒼生的賭徒,未必同意司晨的主張。如果他和司晨聯(lián)手,十有八九是受了司晨牽制。
但這種牽制只能維持一時。天子妥協(xié)禪位,司晨勢必要現(xiàn)身。照如今的情形,司晨兵力明顯不足。為了保命也為了穩(wěn)妥,司晨需要裴寂的保護(hù);可如果裴寂的兵馬順利進(jìn)城,待司晨奪得帝位,裴寂完全可以當(dāng)場造反,取而代之。
“先做個樣子罷,讓司晨知道朕愿意拿帝位換百姓平安。這蠢貨放下戒心,我們也能多爭取些時間。”天子揉揉眉心,“派魏安平去城門口,探探裴寂的意思。如果能說服裴寂,讓他交出密道輿圖,那就容易多了……朕怕出意外。”
頓了頓,她問,“還沒找到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