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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見的地方很是清靜。回廊繞綠，流水潺潺。姜晏在門外和臉上有疤的護(hù)衛(wèi)打了招呼，抱著貓進(jìn)去，便見聞闕坐在一方小案后，垂目翻閱著什么文書。

“聞相。”

姜晏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禮，沒得到回應(yīng)。她也不慌，彎腰放了花貍隨意走動，自己屈膝坐在小案對面。視線掠過文書密密麻麻的墨字，只覺頭昏腦脹，半分意趣也無。也正是這一瞥，她捕捉到幾個似曾相識的字眼。

燕平王，安順國軍備……

燕平王裴寂，姜晏已有耳聞。

姜榮昌曾給她講過裴寂的事跡，仔細(xì)算起來，和暖玉莊的云蒼頗有幾分吻合。但燕平王鎮(zhèn)守安順，無令不得進(jìn)洛陽，否則就是謀逆犯上的大罪。

而且，也沒聽說燕平王中過什么難以根除的毒。

走神間，聞闕放下文書，揉了揉眉心道：“你來了。”

他今日穿著天蒼色的常服，發(fā)間半幅巾幘，除卻腰間佩玉，渾身再無雕飾。

如此樸素的裝扮，反倒襯得容顏愈發(fā)出色。

姜晏手指摳了下竹席的紋路。常人很難近距離抵御這種美色攻擊，出于保護(hù)理智的考慮，她該退一退，退到更安全的位置。

但姜晏又覺著不服氣，堅決不肯露怯——長得好看又怎么了，她自個兒也不差，哪能輕易受影響。

“當(dāng)丞相真累，休沐日也不得歇息。”她胡亂扯了一句，便直入主題，“聞子鳩，你如今叫我來，是愿意信我了么？”

為了保有氣勢，姜晏換了稱呼。

聞闕已經(jīng)習(xí)慣她不夠尊敬的說話方式，神色平靜地?fù)u頭：“并未全信。魂魄轉(zhuǎn)世之說委實離奇，恕聞某難以接受。不過，這不重要。”

姜晏睜著一雙清亮的貓兒眼，看他半晌，應(yīng)和道：“的確不重要。”

她向他剖白秘密，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

如果她是有價值的，那么，他才會真正地正視她，審查她，與她共謀利益。

“想來姜五娘也明白，我這段日子定然查訪了許多事。”聞闕斟茶一盞，推至姜晏身前，“姜氏無需派遣你來慫恿我對付三殿下，若你受了誰的指派，背后之人絕非出身姜氏。”

姜晏皺眉，張口欲言。

聞闕抬手打斷，目光溫和而疏離：“我亦猜想，是否姜五娘與宿六感情不睦，意氣用事，因此在我面前詆毀宿六，使他仕途不順。”

“我才沒有詆毀他。”姜晏小聲說，“他就是很壞的，壞透了。”

聞闕唇邊彎起很淺的笑意。

只是這笑意未及眼底。

姜晏的話聽著像女兒家的抱怨，但據(jù)他所知，姜晏與宿成玉的關(guān)系的確發(fā)生了變化。與此同時，姜晏曾幾番前往一個叫做暖玉莊的地方。莊子看似簡單，實則守備森嚴(yán)，所謂的主人是個商戶，然而順著商戶的宗族關(guān)系一路追查，查到的人脈卻隱隱指向燕平王。

燕平王行事乖張，且為人無甚道德。也許他哄了姜晏為自己做事，又或者，是姜晏主動為燕平王分憂……？聞闕不喜這樣的猜測，但沒有第三種理由，能夠解釋姜晏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