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嬰冒雨趕來,竟是連姜晏的尸骸也沒瞧見。
他在污臭嗆人的土堡里站了很久,呆愣愣地凝視著地面與墻壁扭曲的灰痕。
自從姜晏嫁作人婦,短短一年左右的時間,沈知嬰變得更加善忘。他記不清幼年的歡笑與玩鬧,也想不起那些懷抱著旖旎別扭情愫的過往。甚至連姜晏的臉,也被時光碾成薄薄的紙片。
可是,就在這個秋雨連綿的清晨。
對于宿成玉的厭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姜晏的名字,像一把生了銹的鈍刀,反反復復在他的心窩里攪。
“疼……”
沈知嬰弓起脊背,手指死死抓住心口,迷茫呢喃,“疼……”
被最喜歡的人活生生燒死,一定很疼罷。
她向來是吃不了苦的,稍微受點兒委屈就要發脾氣。捏捏臉蛋,都能留下紅印子。
沈知嬰還是想不起姜晏的容顏。他的記憶是破爛的棉絮,一塊一塊的,刺骨的寒風從縫隙間鉆進來,嗚嗚咽咽地盤踞了大腦。
再后來的事,大抵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
三皇子斗倒了太子,沒多久又順利從氣息奄奄的皇帝手中得了傳位的旨意。曾經支持太子的諸多家族大傷元氣,其中以姜氏為最。
清遠侯府門前的血跡,好幾個月沒有消退。
而行事決絕的宿成玉,因累累功績,三皇子親善有加。新帝即位改元崇煊,宿成玉便擢為右相,補了先父當年的空缺。
宿氏一日日重新風光,幾十年間的榮辱變化,仿如一場大夢。若說有什么不一樣,也只是宿成玉個人的聲譽罷了。
畢竟,一個能親自帶兵屠清遠侯府、追捕妻女并親眼看著她們死于火油之中的男人……實在教人心生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