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沈知嬰身邊的婢女尚且面無表情,朱鷺卻眉心微跳。
跟著其他人被一齊攆出花廳,遠遠地站在外頭看風景時,她不大高興地抱著自己的劍,盯視面前一叢開得嬌艷的月季。
阿蘅是個心思簡單的,樂呵呵地與朱鷺搭話:“看來娘子與沈嬰娘和好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朱鷺扭頭,遙遙望進花廳,看著那幾乎挨在一起的兩個女子,遲疑開口:“主人……以前也與沈知嬰這般要好么?”
隔著十來丈距離,面若謫仙的沈知嬰與姜晏同坐花下,似乎談論著日間瑣事,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嫣紅的嫩黃的月季遮掩了她們的身形,卻遮不住彼此的面容神情。
朱鷺清晰見到,沈知嬰唇噙笑意,剪了一枝嫩黃的花,別在姜晏耳邊。手指隨即向下,攏了攏姜晏的碎發,輕輕捏住耳尖。
阿蘅猶自不覺,感慨道:“自然要好,兩人從小就認識呀。沈家娘子雖然瞧著冷冷淡淡的,其實很體貼,向來照顧娘子。讀書,玩耍,梳妝……”她仔細數著沈知嬰常為姜晏做的事,“有時候娘子在這邊呆得困了,懶得回家睡,就占著人家的床榻……啊,有次她倦得不行,還支使沈娘子伺候她沐浴呢,都不要我們插手。”
朱鷺:“……”
朱鷺默默別過臉,繼續盯著月季發呆。
她覺得自己好像窺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但說實話這秘密又和自己沒關系。該呈報的事早就呈報給燕平王,無論是姜晏疑似與沈知嬰有私,還是程無榮對著姜晏起色心。
但燕平王的回音簡單到匪夷所思,只叫她繼續待命,侍奉姜晏左右。
大約世上有些男子并不在乎磨鏡之事,而況殿下與姜晏關系特殊,不打算干預她的交游情況。
至于程無榮……
程無榮很早以前就跟著殿下了,西平之戰殿下身負重傷幾近瀕死,被魏安平撈出來以后,是路過的程無榮幫著治傷救命。
那時殿下還沒有封王,只是個逃家從軍的少年郎。直到功績赫赫,受帝封賞,殿下的父親才肯撥贈家產,將一支訓練多年的暗衛交到殿下手中。
許是程無榮于燕平王有救命之恩,且兩人結有多年情誼?否則朱鷺也想不通,為何殿下對程無榮的行徑毫無反應。
總不可能……有人隱瞞了密報,沒對殿下講程無榮的事罷?
“阿嚏!”
遠在暖玉莊的奉山打了個好大的噴嚏。
他抽了抽鼻子,仰頭看見燦爛日光。暮春時節,暖和得很。
屋內傳來紙頁翻動的輕響,奉山迅速挺直脊背,一手扶住劍柄。筋脈凸起的手背瘢痕交錯,扭曲的印記順著皮膚爬過手腕。
——那是他在靈凈寺守夜時,私自放姜晏闖疏香院所受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