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闕回想起來,那時他犯了三個錯。
一錯在遵循婚娶傳統(tǒng),沒在小帳和青廬周圍加派護衛(wèi)。雖然姜晏有個身懷武藝的婢女,然而身份敏感,未能隨侍左右。
二錯在過于寬容體貼,總以為姜晏需要獨處放松,因而給了她充足的休憩時間。直至驚慌失措的阿蘅奔跑而來泣不成聲,他才感受到悚然的涼意。
三錯在守備松懈,多年家宅無事,便以為人人可信,沒有疏漏。殊不知人心易變,一些微不足道的人際關系能幫助宿氏的人瞞天過海混進婚宴,以那移花接木的法子劫走了姜晏。
家宅內的護衛(wèi)、奴仆,本都是查過底細的。這么多年來,聞宅就沒有生面孔。
可誰能想到,一個燒火的憨厚老頭兒,曾經(jīng)受過宿永豐的恩情。一個父不詳?shù)逆九嗄瓯痉郑昵罢业搅思沂栏毁F的生父然而此人被聞闕查辦處刑。
他們沒有將這隱晦的秘密訴之于眾。
他們藏著,掖著,遺忘著,在宿氏敗落后、親人死亡后,循規(guī)蹈矩一如既往地活著。
直至宿成玉找上了這兩個人,言語相誘,祈求允諾,以慣熟的假象打動了他們的心腸。
于是,成親這一天,幾人里應外合,順利擄走了姜晏。
聞闕匆匆趕到小帳時,只看到端坐其中的宿十四娘。她穿著姜晏的婚服,梳著同樣的發(fā)髻,涂得鮮紅的嘴唇拉扯出病態(tài)的笑容。
“遲了……遲了。”她說,“六哥哥已經(jīng)將人帶走了。這是姜五應得的結果,應得的……”
姜晏毀了宿成玉。
也毀了宿氏的未來。
宿十四娘咯咯笑著,眼淚混合著脂粉滾落臉腮。
“——你們注定陰陽兩隔。”
聞闕拔出葉舟的佩劍,尖銳的呼嘯聲伴隨著寒光劈向宿十四娘。她閉上眼,卻沒有感受到鮮血的噴涌。
整齊削斷的發(fā)髻散落在地,熠熠生輝的金簪斷成兩截。
聞闕看向葉舟。
那眼神讓人膽寒。
葉舟頭皮發(fā)麻,低聲稟告:“已經(jīng)派人在城中搜尋。”
“封鎖宿宅,嚴查城門。”聞闕的聲音猶如寒冰尖棱,“不可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
……好癢。
胳膊好癢,臉也癢。
意識模糊間,姜晏竭力做出抓撓的動作。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嘆息:“別抓,會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