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氣。
誰也不敢質疑,向來厭惡神道的聞闕為何要行卜筮之事。左相自然有左相的打算,和平就好。
車廂內,程無榮悠閑地盤著腿,將取來的木箱打開。里面裝滿了用途不明的瓶瓶罐罐,形狀奇特的銀勺玉釬。
姜晏坐在聞闕懷里,好奇地打量著。
半個時辰前,聞闕總算妥協,同意帶著姜晏一起去陰山郡。姜晏身份不便拋頭露面,須得遮掩一二,所以聞闕決定讓程無榮幫忙易容畫臉。
天底下攏共找不見幾個精通畫皮之術的能人,從這點來說,國師總算有些用處。
但聞闕又不愿意讓程無榮接觸姜晏。他是知道的,此人曾偽裝醫者潛伏清遠侯府,且與姜晏有過肌膚之親。
姜晏有心病,聞闕自認并非苛求之人,也沒理由求全責備。
他理解她。
但理解并不意味寬容。
聞闕能接受沈知嬰的哭鬧和不滿,因沈知嬰是他血脈相連的幼弟,且有個先來后到的道理;但除了沈知嬰,什么季桓,什么裴寂,都該永永遠遠消失在他和她的生活里。
他又如何能容忍一介妖道對姜晏的覬覦之心。
……
事急從權,為了替姜晏掩蓋身份,此時沒有挑揀的余地。
聞闕拽了程無榮進來幫忙,自己沒有回避,而是圈著姜晏的腰,不允她靠近程無榮半分。
懷里的少女從不曉得何謂專情,更不在意所謂忠貞。
聞闕垂著眼睫,形狀優美的薄唇微微下壓。他握著姜晏的手腕,神情冷淡地審視著對面的程無榮,眼中不乏警告之意。
姜晏不知國師是侯府失蹤的神醫,猶自興致勃勃地發問:“這個油膏是抹哪里的?白色的皮子用來做什么?道長……呃,國師大人的瞳色也是偽裝的么?”
“貧道法號問容。”程無榮笑瞇瞇地回答著,無視了姜晏身后不高興的大貓,“瞳色天生的,貧道的母親是異族人。鵝黃的油膏要和這瓶粉混合,給娘子調個相近的膚色。皮子用來做貼臉的面具……今日倉促,暫時用不上,只能給娘子畫畫臉。”
國師有問必答。
姜晏問完了箱內所有物什的用途,見國師態度依舊和煦,心情愈發輕松。
她是有點子喜新厭舊在身上的。
不過說來也奇怪,真正和國師面對面聊天,姜晏總有種毫無來由的熟悉感。
就好像她與他早已相識。
這種熟悉感讓姜晏不舒服。
聞闕當著國師的面與她親近,她不擔憂,因聞闕行事有章法,不可能故意給她帶來麻煩。可這美貌驚人的國師,似乎并不溫順無害,反而顯出幾分難以揣測的危險。
“可能有點涼,娘子忍耐下。”
灰發藍眸的男子輕聲說著,一手捏住姜晏下頜。聞闕隨即啪地打開,沉默地注視著程無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