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散了朝議,許多大臣都不著急離開,三兩成行小聲議論著,或者偷偷利用門路打探情況。
然而偏殿守衛森嚴,不容人窺視半分。
誰也不清楚天子和黃宸季桓等人談了些什么。約莫一個時辰后,跪在殿外的太子與三皇子先后被傳喚,姜榮昌鄭春海也進去了。
揭起事端的宿成玉卻始終沒有受到召見。他獨自站在空蕩蕩的正殿里,像一尊空洞的陶俑,直到宮侍過來驅趕。
沒人在意他是怎么回家的。
日頭升至高空,面容虛胖的太子首先跨出偏殿大門,愣愣地站在太陽底下,不知何去何從。
又過了半刻,鄭春海也出來了。這人已是汗流浹背,胸前一片濕漬,瞧見太子也沒吱聲,搖了搖頭嘆著氣低頭離開。
第三個出殿的是姜榮昌。
太子與其四目相對,兩人眼中均是明晃晃的疲倦與驚悸。姜榮昌的臉色要更差一些,匆匆丟下句“殿下切記謹言慎行”便走了。
太子目送清遠侯的背影消失。
時間繼續推移,過了晌午,廷尉的人進到偏殿。沒多久,少府丞也匆匆受召而來。
太子兩鬢滲滿了細汗。他在殿外久久等候著,任憑宮侍催促也不肯走人。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
廷尉和少府的官員先后退出,接著是季桓。一刻之后,聞闕帶著滿身茶香緩步而來。
太子眼睛亮了亮,仿佛遇著救星似的迎上前去:“左相……”
聞闕避開他的拉扯,平淡道:“此番事情已經了結,殿下何故在此耗費光陰?”
太子訥訥縮手,不自覺地低下頭。
聞闕靜靜看著面前的人。
先前在偏殿的時候,太子出于惶恐已經百般告罪,姜榮昌和鄭春海的態度也很乖順。當然,他們認的,不是宿成玉口中的罪名——壞事總要模糊一二大事化小的,總歸天子已經有揭過此事的意思。
念在這幾人愧悔表現良好,皇帝只撤了太子的理政權力,落到姜榮昌和鄭春海頭上的則是停職清查的處罰。沒直接下詔獄,總有許多彌補斡旋的余地。
天子在意的是黃宸和三皇子的動作。
現在黃宸還沒從偏殿出來,想必也沒辦法平安歸家了。季桓倒是厲害,身上沒帶半點證物,只憑一張嘴就把黃宸以及三皇子搞得焦頭爛額,讓天子疑心加重……自己反倒能夠全身而退。
相較而言,眼前的太子實在愚笨難言。
一時間聞闕甚至產生了荒謬感。他以前究竟為何認為扶持太子上位可以穩定大局?